礼部尚书孙慎行的府邸就在离皇极门不远的一条巷弄里,旁边的人家都被财大气粗的孙尚书买了下来,因此显得极为幽静。

这一日,东林党的几位重要人物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公务,都被邀请到了孙尚书府中。据说是因为孙尚书的第七子周岁,所以大宴宾客,除了东林党的门人,朝中其他官员也去了不少。

那个粉妆玉砌的孩子倒是不怕生,在众多陌生人的注视下还咯咯直笑,引得众位官员们也是笑个不停。只见这位小小的七少爷在铺着锦缎的桌子上爬来爬去,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目光不断在桌子上的一应物件儿之间流连。

一些和孙慎行熟络的官员也打趣着,不知这位小公子是抓到那卷论语呢,还是抓到那锭老孙收藏多年的徽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大跌眼镜:那孩子肉嘟嘟的小手竟抓到了一支金步摇!

孙慎行的一众熟人们不由得哈哈大笑,连平素不苟言笑的韩爌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对众人说道:“此子日后定是个香国主人!”

众人闻言,更是笑得连杯中的茶水都要溢了出来。

孙慎行倒是闹了个小小的尴尬,于是便赶紧命下人开席,请宾客们一一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是酒足饭饱的客人们只顾着看孙家特意从江南请来的戏班子,并没人注意几位东林党一系的高官已经聚集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静室。

韩爌一改宴席上好好先生的姿态,严肃说道:“诸位,相信你们已经看到辽东军报了。熊廷弼上奏,说自己大破努尔哈赤,借红夷大炮之威,阵斩其长子代善。此事该如何定夺,还请诸君教我。”

虽然是内阁次辅,但是韩爌在东林党中并不是地位最高的存在。从官职上来看,这个党魁他倒是名副其实;但是东林党内部的地位高下并不是根据官职而定的。

虽然韩爌这个万历二十年的进士也算是老资格了,但是在叶向高,邹元标,李三才以及已经去世的顾宪成面前,他不过是个后学末进而已。

虽然叶向高在野,李三才业已去职,但邹元标在东林党中依然有着崇高的声望以及巨大的号召力。

原因无他,不过是资历高且名声大而已。

当年敢于触怒极盛时期的张居正之人,还真没有几个;再加上邹元标身上那东林书院“三君”的金字招牌,韩爌也不得不听着这位老先生的意见。

邹元标微微眯着眼,缓缓说道:“我东林书院门人,皆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敢于针砭时弊,直言犯上。诸位,我等也在这大明朝的官场起起伏伏了几十年,你们可曾见过谁能将女真人击败?我敢放言,熊廷弼此言必然有假!他要是能击败努尔哈赤,我邹元标就把面前的桌子吃下去!”

他环顾四周,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文孺怎么没来?我们要上本,怎么能少了他这个兵科都给事中!”

孙慎行道:“我派去文孺府上的仆人说,文孺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前来。”

邹元标摆了摆袖子,说道:“算了,不管他。诸君,熊廷弼这奸猾小人定是巧言令色,蒙蔽君上。当今天子年幼,恐为奸人所趁!我东林门人须站出来,揭发这熊廷弼的小人本色!”

见众人都是一副赞成的表情,邹元标满意道:“今日事毕后,老夫去找文孺,让他上书弹劾熊廷弼谎报战功一事,届时在都察院的御史们也会云集响应;如果皇上还是认不清楚现实,咱们就上本。一个次辅,一个刑部侍郎,一个礼部尚书,还有我数以百计的东林门人,相信皇上一定能够看清这熊廷弼的小人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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