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侯府是京中权贵人家中的一股清流,老侯爷白晚舟喜好诗书,虽已承爵,却还是一意下场,考了个进士。不仅如此,他对待后代子孙也极是严格,男童四岁开蒙,六岁进入家学,四书五经,竟一样不少,和儒士文生走的是一样的路子。白府的儿孙们也极为争气,竟全过了秀才,而嫡孙子秋,在去年下的场,竟得了一等五甲的名次,很让白爷得意,京中的儒士文官因此对白家另眼相看。而白府世子白子秋也以不凡的才学与显赫的家世被京中小姐倾慕不已。
白府的白老夫人喜好花草,所住的院落里种满了她喜好的花草,这日,正当她为前院那缸白莲换水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老夫人,才刚韩府送来了单子。”白老夫人忙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一旁的丫头,接过那张长长的单子看了起来,边看边说:“果然,我这个老姐姐最宝贝这个孙女,光庄子田地就这么多……”
看罢,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晚晴,你去开了库,把我那两箱衣料也给我这个孙媳妇添上吧。”一旁的大丫头晚晴有些迟疑,道:“老太太,这可是宫里例年的赏赐啊,你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白老夫人笑了:“看你这丫头说的,几匹衣料子,几箱玉石,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她将单子仔细收在一个盒子里,交给了晚清:“我这个孙媳妇从小没了娘,我不照看谁照看?”晚晴笑道:“老夫人这么看重,我可真是有些好奇呢。”老夫人也笑道:“模样很是干净,端正,我瞧着不错,就是有些拘束了。不过,上次韩府送过来一幅白牡丹,我估摸着就是这个孙媳妇画的。”
说着,来到书斋案前,将放在一旁的画卷慢慢打开:只见画上那盆白牡丹半开半合,淡墨晕染恰到好处。老夫人边看边慢慢道:“这幅画初看并不觉得什么,越看越觉得有味道,说不出的富贵,又说不出的寂寞……”一旁的晚晴看着画,想起了家里的爹娘,不由也湿了眼眶。
与此同时,白府西边的院子里,一位管事娘子正在指挥丫鬟仆妇打扫院落,一边厉声道:“你们这些个秋华院的最好仔细些,秋天世子夫人就要进门了,你们可要好好地把院子洒扫干净……”
说着,突然看到半月院门口的华服夫人,忙堆笑上前道:“这暑天日头毒,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我们,哪用得着夫人亲自来看!”白夫人看了她一眼,半晌道:“还是来看看吧,听说我这位新入门的媳妇很有些才华,又是清贵门第,老太太旧友的孙女,我们可别丢了脸面呢。”一旁陪笑的仆妇道:“我们白家什么门第,她能嫁进来是她的造化。”白夫人听完笑了:“秦妈妈,你先把别的事情放一放,下午陪我去选些素雅的轻纱,给他们小两口做些帐子窗纱。”秦妈妈笑道:“少爷最喜欢淡雅的颜色,夫人您为了少爷真是用心良苦啊!”白夫人点头:“子秋是我的儿子,我当然要处处为他想到。”她突然想起问道:“对了,子秋呢?”一旁侍候的秋华院的丫头说道:“少爷一早便去了水月寺了。”
初夏的水月寺,因为暑热经不如春日的游人如织了,一些春花也渐次谢了,不过钟声回绕伴着青烟缭绕,树林鸟鸣,草丛蝶舞,却也别有一番韵味。亦君陪着师傅月影正在水月山中游览,月影默默看了眼这位女学生:见她面色红润,两鬓的发丝都汗湿了垂了下来,却也不喊一声累,只管跟着自己。当下便心中感慨:自己一生坎坷,幸好暮年能得一弟子,性情淳朴不矫饰,很合自己的性子……
一行人跟着月影师傅爬了半日,总算在一块平地停了下来,亦君坐在一块山石上,一边擦着汗,一眼望去,满目的群山环绕,连绵不绝,更有阳光下澄蓝的天,清风拂来,一阵清凉舒适。亦君兴致起来,便忍不住道:“好一处所在!”
待亦君准备好颜色画纸,便照着画了起来,而月影师傅则在一旁休息指导。没过一会儿,一位小沙弥走来拱手道:“方丈听闻旧友来访,特请月影先生一聚。”月影听了有些为难,道:“可是……”亦君不想师傅失望,便道:“师傅,你放心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又是水月寺的山林内,没事的,我画完了等你回来查看。”月影闻言,便留下身边的几位书童,加上亦君身边的人,总有二三十个丫头婆子才放心下山随着小沙弥去了水月寺。
却说亦君自从穿越过来后这是第一次出门,自是十分高兴,一边给画添上颜色,一边想着:光是山石有些乏味,要加些人物才生动形象有趣呢。于是又琢磨着要把自己加入画中,不由得便口中吟道:“山色元佳,山景堪夸,山外晴霞,山中有他……”
“这个他是谁呢?”亦君正在出神,不料被这一声询问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袭青衫的公子正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亦君有些发窘:“是你啊!”白子秋心里没有来由地高兴:也许这就是缘分吧:“韩姑娘,请恕白某唐突,实在是姑娘的画太与众不同了。”亦君转头看看自己的画,道:“这是我初学山水的习作,拿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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