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大名周美莉,在整个小区属于有名的人物。怎么个有名法呢?上门收水电费、煤气费的,到她家去,一敲门,周美莉问:“谁呀?”
物业人员说:“你家水电费好久没交了吧,啥时候落实一下?”
周美莉把门打开一条缝儿,腆着脸笑:“哎呀,最近手头紧嘛,我家老头生意不景气,孩子吃穿都挺花钱的,下次吧啊!下次有钱我立刻就给你送过去嗷!”
然后哐啷一声,把门给关上了。物业没办法呀,又不能强行破门而入,就只能让她宽限宽限。
不仅如此,她这人喜欢斤斤计较,她惹别人不开心可以,别人惹她就是不行,又喜欢占左邻右舍的小便宜,因此周围的人亲切地称她一声“周扒皮”,纷纷敬而远之。
周美莉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敢有人把她掀翻在地。广场舞c位之争她总是搏得头筹,一百块钱的东西她能砍到三十,她家的狗往邻居家门口拉粑粑都没人敢说什么,她周美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中年女人顿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说:“你是哪来的兔崽子?”
齐愿看也不看她,站在陆昕面前,笑得像枝头第一缕抽条的绿芽,嗅得见春天降临的气息。
她眼角的泪痣和弯弯的眼睛一起颤动,显得格外可爱,陆昕的心也仿佛猛地随之一跳,咚地一声,周围的人群渐渐化作一片漆黑的虚影,淡出视线,只剩下齐愿低首垂眸的笑脸。
“我、我没有哭……”她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我不会哭的。”
高一那年她就告诫自己,为周家那群好逸恶劳、坐享其成的人而难过是不值得的。他们的刁钻和蛮横是穷病滋养出来的恶习,自私刻在了骨头里,仿佛喝水啖肉一样自然。
齐愿捧着她的脸颊,像哄小孩子一样鼓励地点点头:“嗯,真棒。”
她侧过头瞥了周美莉一眼,乌黑的瞳孔像刀子一样锐利,见血封喉,寒气凛冽,周美莉像被冻住了一样,怔忡地看着她。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应该具备这样的眼神,这是人直面死亡之后才能拥有的冷漠,目空一切,仿佛万千世事在她眼中如浮云般掠过,经不起任何波澜。
周美莉警铃大作,行走多年的直觉使她本能地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善茬儿。她上下打量着齐愿:“你是我外甥女什么人呐?这可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能乱插手啊!”
齐愿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怎么还不滚?”
中年女人脸一皱,剜心断骨般地大嚎起来:“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你们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吗?学校就是这样教学生的吗?”
陆昕淡淡地说:“像您这种为老不尊的人,没必要尊重。”
“你!”周美莉怒发冲冠,她没想到一向软弱的陆昕现在竟然也敢反驳了,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她一下子从地上利落地爬起来,伸手拽向陆昕的袖口:“小贱蹄子,你今天说什么也得跟我回去!”
陆昕脸色一变,正想躲开,齐愿却比她更快,一脚蹬了出去,正好踹到她的膝盖上,周美莉一个没站稳,往前摔了个大马趴。
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大声喝彩鼓掌:“打得好!”此时也有不少人看出这个周美莉没什么干货,只会泼妇骂街般的倚老卖老,原地耍赖,因此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大快人心,直呼痛快。
周美莉栽在地上,脑袋摔得一懵,她脂肪含量高,膘肥体壮,基本上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不小心擦在石头上,破了点皮,她坐起来满脸的泥水,捂着那块擦伤,哭得比六月飞雪还要委屈:“打人啦——救命啊——学生打老人了啊!!!”
陆昕眼见事情不好收场,连忙拽住齐愿,冲她摇了摇头:“我去跟她谈谈。”
她在故作狼狈的中年女人面前蹲下,平静地直视她的眼睛:“姨妈,这周六我会回去的。”
周美莉眼底赤红,洋洋得意:“白眼狼,你可别得意了,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得到你,我赖着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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