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愿见相华容出言堵了萧意晚,不满道:“孤也不信,我不但不信佛家因果,连你们道家的长生都不信,只不过,对她们而言,这些是一种安慰,国师名动天下,为何就不能施以援手呢?”

相华容皱眉,冷淡地道:“使百姓能够安稳太平,欢喜安康,这不是我的事。”

他看了萧愿一眼:“公主,你金枝玉叶,大约不知道,这些女子是怎么成为风尘女子的吧。”

萧愿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相华容嗤笑了一声,他并不常笑,笑起来色如春花的好看,却也十分刻薄。

他面无表情的望了萧愿一眼:“二殿下大婚,大赦天下,牢里的犯人放出去不少。然而远离京城的好几个州郡,却因为这个喜事的花销,加了一成赋税!多一成赋税,就多了一批人卖儿卖女!”

相华容倚在门上,凉薄的望着萧意晚道:“丰都王殿下,她们是因萧家皇族的人而落得如此下场,该跪在白云观替她们写名字的,是你,不是我。”

萧意晚愣住了,他竟然真的低头反思起来。

这世上,有的人犯了天大的错,一旦隐瞒住了,便心安理得,沾沾自喜。

若是被人知道了,便要想尽办法把自己摘干净,摘不干净了,便大着嗓门嚷嚷:“又不是我一人,你们偏拿住我做什么?再说,这世道便是这样的,我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

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有一点点小错,都要自责不已。

当别人指摘他错处的时候,无论大小真假,他便要细细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错了,怕自己真的伤害了别人。

萧意晚便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同黄昏一样,今年十几岁,那便是他天真,他傻。

可是他已经二十多岁了。

人过了二十多岁,许多事情已经渐渐看明白,可是他还是会选择这样。

他不傻,也不天真,他甚至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清醒。

可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君子日三省己身,他真的做到了。

萧愿看着萧意晚,几乎是有些心疼,她走到萧意晚的身边去,靠近他。

萧意晚缓缓的抬头看着她。

萧愿忽而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相华容道:“公主笑什么。”

萧愿道:“国师真是好一张巧嘴。”

相华容确实生的好,一张俊秀儒雅招人喜欢的脸,一副清高绝尘的姿态,再加上一个慈悲心肠的道门身份。

配上他那张巧嘴,成功忽悠了很多人。

前世萧意晚以庶子身份登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赵家还造反了,焦头烂额之际。已经做了七八年国师,掌管朝政多年的相华容就是这样,直接搞散了大成国的人心。

他的逻辑很简单:萧家皇族受百姓供养,那就该给百姓好的生活,如果没有,那就是萧家皇族的锅。

皇族的锅,就是萧意晚的锅,不管他有没有穷奢极欲,这口锅他都要背。

赵家人造反该死,但是弄得别人造反的皇帝,那也该死。

天灾人祸之下,嘴炮王相华容又有宗教身份加持,很快就给大家洗脑成功了……

各地军阀拥兵抢地盘,活不下去的百姓也纷纷起义。

叛军围了京城,要挖萧家皇族的心祭天。

不是萧愿,就是萧意晚……

可惜,今日的萧愿不是那个色迷心窍的二百五,她摊了摊手:“国师说的真好。可是,如果我没有看错,国师身上的这身锦袍,是京城锦绣庄的,需纹银五十两。还有你这白狐皮的斗篷,价值百金。”

相华容:“……”

萧愿笑了:“国师一定很奇怪,我这个公主,连一斗米都不知道多少钱,怎么就能知道你的衣衫多少钱?”

她柔声道:“离京前,我与皇兄微服出门采买,我替皇件兄瞧中了你这身衣衫,颜色极纯。可惜皇兄囊中羞涩,买不起这身华服,只要了一身灰色棉袍。”

她的神情比相华容更加凉薄:“当朝一品国师,月俸才多少,你这一身行头,你就是不吃不喝,也得一年才能买下,可我瞧国师,胖瘦均宜,可不像是没饭吃的。”

她冷哼了一声:“你这一身民脂民膏,有什么脸来这里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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