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感庆幸的是,因为当时冷言和我轮番出来闹了一场,后山那场失败的表白,竟在这荒谬又尴尬的氛围中淡去了。过了两日,这恼人的尴尬终于也淡了。

傍晚,朱琦打算回王府了。临走前,他幽幽看了我一眼,垂下睫毛,固执地道,“那柄剑,你随时可以用”。

我叹了口气,没有答话,送他上了马车。

朱琦走后,只剩我和冷言。我回身,见冷言还驻足在门边。我深深望了他片刻,忽然向他走去,扑通跪在他面前。

“请你收我为徒!”自从在后山见冷言和朱琦斗那一场,我就下了决心:他高冷也好,傲慢也好,我都抱定他的大腿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今后我能否获得人身自由,就在此一搏了。

一贯稳如泰山的冷言吓了一跳,几乎退了一步。

“师父!请你教我武功!”我抬头,铿锵有力地道。

“你又耍什么把戏?”他问。

“不是把戏,我是认真的!”我真诚地望着他。“你和朱琦又不可能一直护着我。若往后我孤身一人,被镇南王捉住,哪还有命活?师父,求你教我武功!”

冷言的脸色倒是精彩得很,一时惊奇,一时提防,一时还有些...志得意满。

最后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就当你答应了!”,我朝他的背影喊道。

听他没有应答,我激动地拍了拍大腿。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喂的饭,终于可以收割了!

第二日早起,我就取了把剑去院中找他。我这次拿的是一把普通的佩剑。朱琦的那把祖传宝剑,我是不敢再用了。

冷言却没有理会,兀自练剑。冷言的剑与普通的不同,是玄色的,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看起来比朱琦的家传宝剑还要锋利。那剑在他手中挥舞突刺,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寻常人若要在他手上过招,怕是光领教了这凌厉剑气,就能被吓得求饶。我要是学会了这样的剑法,往后还不在江湖上横着走?

我抱着剑望着他,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却还是被晾在一边。我既然已经一厢情愿的拜了师,剑都握在手上了,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我忖道,这个冷言,真是丝毫不通人情,不懂礼貌。

我终于忍无可忍,将心一横,拔剑向冷言挥去。冷言侧对着我,却敏锐地捕捉到我攻势,一招轻松格开了。

“凭你的武功,不怕被我伤了?”他收了势,睨着我道。

“我说过要跟你学的。你伤了我,就算我自己倒霉。”我几乎是决绝地盯着他。

“好。”他冷笑一声,执剑逼来。我日日看他练剑,倒是熟悉他的招式,挥剑格挡,竟然接下了十来招。

他停手,眼中闪出精光。“你使的是北燕的剑法?”他问道。

“是吧,我不记得了”。或许风亭晚的父亲燕王请过人教她剑法,也不得而知。《王妃》里没有描写过风亭晚的武功。我只记得她永远作出一副柔弱的姿态,激起身边男人强烈的保护欲。如今看来,这妮子竟装得一手好病猫啊。

“是就是。什么叫不记得?”冷言看着我,眼色凌厉。

得,又到了编瞎话的环节。我知道冷言不似沈云轻那般好糊弄,我只能将死马当活马医。

我委屈地道:“在朱琦救我之前,我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然后就失忆了。”

冷言瞪着我,叱笑了一声,显然不甚相信我的话。就在此时,他又攻了过来,随口道:“你这身手到是没忘”。

冷言的剑锋灵活至极,又力道刚劲。每每剑锋相接,我只觉骨头都要震裂了。我凭着直觉勉强招架,很快捉襟见肘。一招慢了几分,冷言的剑就穿过空档,直接刺向胸口的要害。我惊惧,大叫道:“饶命啊!”。却见他忽然一转攻势,平了剑锋,击在我拿剑的手上,又是一挑。我只觉右手锐痛,剑飞了出去。我握着手腕,指尖在余骇中发抖。

冷言凝视着我。他如此不留余地地猛攻,大概是在试探我的实力。现在见我不过是个像模像样的半吊子,渐渐神色放松了下来。我喘着气,望向他的眼神却不由多了些畏惧。

“捡起来。再来”。他丝毫没有怜惜我的意思。

我强稳了心神,捡了剑,重新与他对战。这次我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懈怠。不过冷言似乎减了些力道,接起来没有先前那般吃力了。

“手高了”,他一边攻击,一边评论,“这招狠一点”。

我一一按着他说的修正,果然效果明显。冷言的招式最初只是纯粹的攻击,后来却试探性地留出破绽引我进攻,在我几次抓住时机突破他虚设的防守之后,他的面上亦愈发有了神采。我能看得出来,他这个师父还是当得颇有乐趣的。只是我这个徒弟当得战战兢兢,生怕一招不慎被他的剑刺穿,又或者一处没有领会到,惹他嫌弃。

近晌午的时候,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右手发麻,拿着剑不可抑制地颤抖。

然而我的内心却兴奋极了。冷言虽然话少,却字字在关键上。半日下来,我受益匪浅。他嘴上没有答应做我的师父教我剑术,却明明已经在这样做了。我喘着气瞧着冷言,忽觉他肃杀的脸色多了几分亲切,几分...慈眉善目。

冷言似乎也瞧了一下我,面无表情地收剑道:“先吃饭吧”。

“好”,我颤悠悠地放下剑,准备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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