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再无言语,径直走向柜台,偶有几声咳嗽。乞儿知她又去翻账本了,脑中挥不去的是那孤寂的背影。她想起女子的话,抿了抿嘴。

腕铃声先至,乞儿抬头便见那人儿急匆匆的身影,焦急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在见到自己时勉强笑起来。

多年后,乞儿的记忆中总有一幕,胡人女孩如若初见时,抱着鼓起的酒囊到自己的面前,将酒囊夹杂着一个手绣小香囊塞进自己手中,女孩红着脸,带着泪痕的笑脸对自己说着:“路上小心,我会想你。”

恍若隔世,美如天仙。

“等着我先独自走遍,便带你去这天下。”她听到自己回道,声音夹着无限的温柔和不舍。

高泪账本一页未翻,一直关注着门外。最终,合上了账本上楼。

她不知自己一时的冲动是否正确,安拉却是与自己不同,自己可以被圣教遗忘甚至舍弃,但是安拉不会。

她从未阻止过安拉进入房间阅读密信,因为这些是她该背负的。正如杀手不应该有感情,安拉的叔父是教中数一数二的杀手,也是四法王之一。

罗珊娜将安拉带来中原之时,她被告知“照顾和培养安拉”。若放在以前,无心无情无义的自己可以教这个女孩一切,只是在京城的这些年,自己似乎被同化了。甚至会觉得自己的童年是错误的,不想安拉遭受那样的历练,安拉可以有她自己的感情,有血有肉。

今日,高泪看到乞儿出现时得模样,便知乞儿的想法了,看到安拉的不知所措,以及乞儿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便明白了误解所在,不由得插了一手。

其实,任由误解才是对的吧,安拉也该承担起责任。只是,她啊,心终究是软了。

高泪望着镜中的那张脸,自己一向能看清人心,却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李重楼打胜仗归京那日恰逢八月十五,未赶上白日的祭天和皇宴。

她风尘仆仆赶到皇宫复命,又风尘仆仆地归府,只因皇城的八月实在太热了,她只想回房脱掉这身盔甲。

可惜,事不愿人为。李重楼前脚刚进府,后脚,天威府的门槛险些被踩烂,拜访者堵的天威府的人员不好出行。

府中谢夫人听闻后,本在厨房忙碌的她手持菜刀,杀气腾腾地赶向了府门。

在府外摆放等候的人听闻后,瞬间散去,只留下拜礼。众人虽知天威府谢流飞狠戾,但天威府真正可怕的是这位已嫁人的长公主。

燕明烁和苏璧提礼赶到时,正好看到如“天神”一般霸气的谢夫人手持菜刀叉腰,指挥着仆役搬门外的拜礼,旁边未卸下盔甲,提着□□的便是英姿飒爽的李重楼。

此时她正低头轻声与谢夫人说着话,那叫一个乖巧。

苏府老二苏璧张大的嘴都可以放一个鸡蛋,他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我滴个乖乖,原来重楼也和我一样,怕谢夫人这只“母老虎”呀。”

话音刚落,苏璧便被燕明烁用扇子狠敲了一下脑袋,刚想嚷嚷,谢夫人眼刀子就剐过来了。他吓得一哆嗦,本能地抬起胸板,站直了身。

燕明烁看他这样子笑出了声,同样笑了的还有李重楼。只是李重楼道行更深,憋在心底,表面不露半点,规规矩矩地站在谢夫人身旁,表情乖巧。这下,连燕明烁也在心底称奇。

谢夫人示意燕明烁和苏璧进府,两人恭恭敬敬进门,走到谢夫人面前先是行礼。燕明烁躬身道了一声:“姑姑,节日快乐。”便直起身站到谢夫人身旁,朝李重楼点点头。

苏璧学着燕明烁的样子行礼,开口却是一长串:“谢夫人晚好,自上次见面,您又貌美许多。我之前偶得一上品敷面,本想赠与重楼,只不过又想到她用不上,便寻思留给家母,如今见了夫人,便觉这玩意儿还是适合您这等貌美之人,家母用实属浪费…诶诶……夫人您揪我耳朵作甚,痛痛痛!!!”

苏璧泪眼汪汪地被谢夫人揪住了耳朵,嘴里还不停。李重楼本就穿着盔甲,燥热难耐,此时更是听得头昏脑胀。

李重楼不耐的用眼神询问燕明烁,燕明烁回了一个白眼,指了指左胸口,随后靠近她摇起扇子。

有一丝风,李重楼稍稍地舒适一点,她点头回应,说白了就是苏老二又缺心眼儿了呗。两人相视一笑,靠一起看戏。

“你个小兔崽子啊,真当老娘没听到你在门口说的话?!”谢夫人一手揪着苏璧的耳朵,一手挥舞着菜刀。

苏璧看着面前飞舞的菜刀,心里发虚,早怂的变了样,奈何耳朵还被谢夫人揪着,怎么也跑不掉,只能动着嘴皮子夸人求饶。

可惜,谢夫人不是那么好说动的,揪着苏璧,从无教养说到不敬长辈再到没一点男子气概——总之便是一无是处。

到最后,李重楼和燕明烁都听不下去了,一个专心抹枪,一个摇着扇子看着抹枪。而被“战火”中心的苏老二眼神早已透着死寂,如死鱼一般的目光随着菜刀而动。

终于,谢夫人累了,将人松开,苏老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谢夫人冷哼一声,他又一骨碌站直了身体。最后,谢夫人都笑了:“死孩子爹娘话不听,到我这装乖。”

苏璧趁机刷好感卖乖道:“这不您说的在理,声音动听,我也就听您的了。”

“脚底抹油,嘴上也抹了?”谢夫人又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站直不敢动了。谢夫人这才看向李重楼和燕明烁,挥手道:“行了,你们来这肯定是找重楼去花灯节游玩。那重楼你也不用在我那吃了。”

“那哪行,想念夫人的饭菜想念的紧,我陪您一起回厨房吧。”李重楼笑得一脸灿烂,燕明烁和苏璧在一旁默默不言,心道,这不是李重楼这不是李重楼。

“我还不知道你们出门便是去酒楼画舫。”谢夫人嗤笑一声,“赶紧回房换声衣服罢,你这身能进厨房?让这两个小子陪我去就行了。”

李重楼知谢夫人性子,便应下,冲其他二人点头道:“待会儿府门见。”

在去厨房的路上,苏老二表达了“菜刀太重应当他才拿”的美好心愿,被谢夫人眼刀子打回原型,一路乖巧听谢夫人与燕明烁论武论政。

二人回道府门时,李重楼还未到。两人在等待中,便探讨了今晚的玩乐地点,提到胡人酒肆时,苏老二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他自那次后,都绕开西市不去,生怕进了西市便被人拖入巷中暴揍。

突然,二人发现不远处得一袭红衣,正翩翩然的向他们走近,恰如白纸上的一点朱砂,又如耀眼的红莲。

李重楼到他们面前,发现两人皆有些呆愣。心中无奈,她本不愿穿女儿装,无奈半年不在府上,谢夫人将她衣物换了个遍,只剩女儿衫。

不过看到眼前两人的反应着实不爽,便挑眉,嫣然一笑:“两位公子,可随奴家去‘西市’一趟?”

狭长的凤眼,红艳的眼尾,妖孽一般。

苏璧听到‘西市’下意识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后抓过燕明烁拿扇子的手,往自己脑门狂敲,燕明烁也被他自虐的行为拉回了神,抽回了手,咳嗽一声。

李重楼依旧笑眯眯的,此时已径直出府,燕明烁欲跟上,却被苏璧抓住。燕明烁无奈地看着苏璧抱头蹲在地上抓着他袖子自言自语的念叨。

他弯腰准备将人提起时,听到了苏璧念叨着:“好看是好看!可惜她是磨镜!她喜欢女人!”

燕明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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