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休口中的好办之事,到底是何?阮阮不解,也没将之放于心上。

她小心陪侍在今上身后,静观他对曹不休的态度,他似乎并没有真正生气,只偶尔会说曹不休是爆竹脾气,一点即燃。

今上语气里的宽容,并没有让阮阮放下心来,她不敢掉以轻心,自许昌来了长春宫,今上对韩玦的不喜就愈发明显。

阮阮常想,韩玦做事婉转沉稳滴水不漏,这样的性子都会惹今上不快,那曹不休的直言不讳,岂不是更容易逆鳞?

转眼皇长子满月将至,今上有意给他办满月宴,今上对他的喜欢溢于言表,更给他赐名为君实。

众人揣测,今上定是有意将君实立为储君的,这样的猜测,同样瞒不过皇后与明心,皇后淡薄,喜怒从不表现于脸上,但明心对君实的热情,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量的补品以及稀奇古怪的小孩玩意儿,流水般地从水央阁往凤鸣宫送去。

除此,明心更一心钻进了尚膳局,每日尽琢磨各种药膳,而后将它送给皇后。

一日,明心亲自给皇后蒸了一碗鱼羹,恰逢今上来看君实,今上对明心善于厨艺表示不信,明心摆出委屈状,用调羹盛了一小勺送到今上嘴边。

今上瞧她赌气的样子甚为可爱,于是本着安慰她的心思随便吸了一口,可谁知鱼羹入嘴,今上细细品味两下,脸上浮起浓浓笑意,随后赞不绝口。

明心眉眼弯弯,顺势问今上,“姐姐月子里身子虚,不宜操劳,君实的满月宴交由臣妾来办可好?”

彼时皇后正手持拨浪鼓哄君实玩,听了此言,微抬眼皮看今上。

今上哈哈大笑道:“心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愿做这些繁杂琐碎之事?”

明心嘟起嘴巴,“官家勤俭,臣妾看在眼底,记在心上,臣妾愚钝,此生做不了男子,不能为官家横刀立马,但愿为官家分忧,辅助长姐,臣妾是真心的。”

明心眉眼湿润,情绪激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和,但她越是如此压制自己,落入今上眼底却又被放大了千百倍,今上瞧她又爱又怜。

“臣妾不求穿金戴银,宠冠后宫,臣妾只愿能长陪官家与长姐左右,这便是臣妾一生的福气了。”

今上神色动容,抬眸认真看她,明心转身背对今上,嘴角下沉,一语毕,已低低抽泣。

“臣妾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时任性不讲理,也知道自己被骄纵惯了,处处喜欢争强好胜,对于喜欢的人,更是想据为己有,容不下他身边再有其他女人。这些我都知道,也在改,求姐姐和官家不要嫌弃心儿......”

皇后缓缓逗着君实玩耍,手中拨浪鼓摇摆的速度愈来愈慢。

今上被她所感,一度忍不住要拥她入怀,却被她挣开。

“臣妾知道,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非议臣妾,她们觉着我蛇蝎心肠,为成为官家的女人不择手段,可是臣妾也冤,臣妾想不到那么多,臣妾所想不过就是陪伴在自己心爱的男子身边,给他生儿育女,与他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明心越说越激动,两手攀着今上,目光切切。

“心儿。”官家听罢,大为不忍,拉过她的手,给她拭泪,“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朕答应你就是了。”

“臣妾真的很羡慕姐姐,姐姐是皇后,又早早生下君实,不像臣妾,一点都不争气,肚子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不知何时,皇后已抱着君实消失在镂空金笼香炉后,一缕白烟散在空中,绵长而安宁。

明心的哭诉断断续续,今上轻抚她手指,“手都被烫红了,疼不疼?”

明心别开脸,低泣不语。

今上捏了捏她鼻尖,好语宽慰,“君实的满月宴非比平常宫宴,但凡有品阶的诰命夫人都会前来,到时累着了,可不要埋怨朕不怜惜你。”

明心泪目看今上,“官家,臣妾为您无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今上颔首,眼中情意绵绵,“你的心,朕岂会不知。”

“官家。”明心眼中泛着水色,动情投入今上怀中。

此情此景,阮阮不想直视,她侧目一瞥,这才留意到不知何时,凤鸣宫今上喜用的红罗纱竟换成了青色软烟罗。

阮阮抬头去寻皇后身影,却只见炉烟袅袅,与案边韩玦的画遥相呼应。

转眼百日宴至,明心别出心裁,在今上最爱的水阁设宴,水阁四面环水,翠荫蔽日,花开满阁,是内廷炎炎夏日最好的去处。

今上在上首位置坐下,皇后与他紧挨,凉风习习,伴来阵阵花香,今上眉目舒展,大赞明心体贴。

明皇后笑笑,刚想回应,却见今上环顾四周,似觉哪里不妥。

明皇后迟疑,试探问道:“官家在找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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