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紧盯杜敬业,“快说。”

杜敬业却低了眉目,故作委屈道:“既然官家想知道,臣就告诉官家,不过官家听了不要生气,书画院四君子本就与曹不休交好,他要他们将臣画成狐狸,臣并不生气。”

杜敬业深叹一口气,继续道:“可臣独独气一项,他们说臣是狐假虎威,臣委屈,臣假谁的威?当然是官家,但官家哪里是老虎,官家分明是真龙天子。”

许昌附和,“曹将军什么意思?竟然不将官家放在眼底,他是想反了不成?”

今上闻言,旋即变了脸色,一把将车帘放下,徐徐吐出一句,“这曹不休,怕是活够了。”

阮阮陪侍在今上身边,听他突然如此说,只觉后背直冒冷汗。

她想见曹不休的心,更加迫切。

午时,今上在杜敬业一行的陪同下,在道者院休息。

忙碌了一上午的阮阮也终于得了闲,因着杜敬业早间说的事情,她心中始终不能疏解,于是在众人用午膳之时,她便一人走了出来。

“随我来。”

阮阮刚踏出,便被韩玦勾住了衣袖,他带着她快步走到一竹林深处,引袖向内,“去吧,他在那里等你。”

他微微侧开身子,面无表情,目光向内。

阮阮不解,顺着他的目光往山坡下看,竹林深处有一凉亭,而里面坐着的,正是阮阮数月未见,辗转反侧思念的男子,曹不休。

“去吧,别让他久等。”韩玦垂首,又添一句,“放心,我帮你们看着,若有人来,我会设法阻拦,必不叫人看到你们。”

竹叶沙沙,不甚强烈的阳光垂直而下,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风拂过,光彩流溢。

远处寺庙,飞檐下更是金玲阵阵。

阮阮抬眸看韩玦,可他却毅然转身,往更高处走去,那里视线极好,可以眼观八方。

韩玦心意,阮阮怎会不知?

他沉默着帮她和曹不休,可他快速而决绝的脚步,无一不在显示他心中的波澜起伏。

他许是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她看到他又一次抬头看了许久的天空。

那是他用来安抚自己,并强制吞咽悲伤的办法。

阮阮想上前去安抚他,可又顾念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的曹不休。

她想了想,转身看向曹不休,他也看到她了,远远地,他张开了手臂,对她做出了隔空拥抱的手势。

他的隔空拥抱,静待她去,令她湿了眼眶。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纵是被今上打压,他依旧挺着胸脯,昂扬着脑袋,眉眼带笑,自信满满。

阮阮一路小跑,他也快步向前,直到双手相攀,两臂相重。

许是练武之人的缘故,他身上有着比青衫学士们更为强烈,霸道的男子气息。

阮阮轻咬唇角,忍住眼角泛起的泪花。

“眼睛红了。”曹不休微微弯下身子,目光在她脸上打转。

“才没有。”阮阮微微一动,扭头看向地下,极力控制见到他的激动心情。

曹不休故作无奈,叹了口气,“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厢是想得肝肠寸断,辗转难眠,可谁知小女子却是石头心肠,心中无我。”

曹不休将阮阮松开,面上满是遗憾,连连叹息,“罢了,我走,不在这里单相思,自作多情。”

曹不休一壁说,一壁摇头往半山下走去。

阮阮急了,想要举手唤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承认一句,“我想了。”

林中风静。

曹不休的脚步停顿片刻,忽然转身,三两步上前,直奔阮阮,以双手托住她两颊,如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对阮阮唇角亲吻而下。

这是阮阮第一次与一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样新奇的体验,让她的心几欲跳跃而出,她有些轻微地颤抖,她因紧张而拽住了他胸前衣襟。

许久,曹不休终于将她松开,低声对她致歉,“阮阮,对不起,我太想你了,以至于失了分寸。”

唇上仍停留着他给的温热,阮阮摇了摇头,不要他的道歉,她不是娇柔做作的女子。

曹不休见她如此,却是更加怜惜,他从袖中连着取出七八张地契,一股脑塞到她手中,阮阮细瞧,竟全是地契。

曹不休微笑,言语里不无得意,“让他们斗去吧,本将去挣钱,多挣点金瓜子,给我娘子随意玩儿。”

阮阮嗔他一眼,将地契抚平叠好,复又还给他,心尖却是打着颤的,他说的是“本将”。

说是放下,其实心中仍有不甘和牵挂。

她抬眸,瞥见他眉间被刻意掩盖的疲倦,以及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的担忧。

她帮他抚平衣袖,温和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营养液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