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太后的千秋宴将近了,京中上下官员本是早就开始筹备了千秋贺礼,谁知这时宫中放出消息,因近来西南边境某部叛乱,西北多处又久旱不雨,国事动荡,国库银钱紧张,今年的千秋宴就只作寻常家宴,省下大宴群臣这笔开支,文武百官也免了进贡。

如此一来,本想着借着礼物新奇讨个欢心的官员都煞了戏,沈应秾也是其中之一。

他这个从四品官已经是确定了没资格入宫的,但谢国公府却又不一样了。毕竟嘉平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真正的皇室血统,这样的家宴是不会抛开她的。而沈若笙作为谢家的长儿媳,自然也能跟随前往。

于是沈应秾和陈氏就商量着对初次入宫的沈若笙多交待两句,最好是能入了太后老人家的眼。马上三年一次的官员评考就要到了,有熟人在上位者跟前,不用特别说好话,也是会近便很多。

上次及笄宴他们本就忙,也没顾上,后来又出了那事,更是顾不得了。本想着不提也罢,毕竟他们也知道,沈若笙不会轻易替他们说话的,不拆台就是阿弥陀佛了。谁知碰上这境况,他们连露脸的资格都没,只好将希望寄予沈若笙身上。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亲家公,但是谢常英这人最烦官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惹毛了他,便作罢了。

两人思来想去,对沈若笙硬按头是肯定不成的,还是得怀柔。仔细商议好了说辞,这就派人往国公府送信,说是沈应秾病了。所谓百善孝为先,嘉平听闻此事二话不说地就放了沈若笙归家探望。

沈若笙自己并不想回去,也不想谢廷安跟着:“你自己的病情也才刚稳住,再被过了病气岂不麻烦?我自己去就是了。”

谢廷安知她顾虑,也应了下来,不过却是叫人去多备些礼:“我无法前往本就是有所不周,不能再失了礼数。”

他喊了暮雨来,却听到后者说礼物已经备下了,是书婵张罗的。

谢廷安点头:“倒是仔细的。”

沈若笙哼笑一声,她哪里是仔细,不过是知道自己大抵会空着手回去,就替她作些表面功夫给外人看,营造些父女和睦的假象罢了。

谢廷安看见她不屑的表情,当她是又起了前两天那种念头:“只是就是论事,不许乱想。”

沈若笙摇头,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些,只想赶快去沈府一趟应付过了事。此时此刻,她觉得所谓血缘之亲就像是一道枷锁,纵使她再不情愿,却也要被牵绊着去面对,这感觉太难以忍受了,她并不想忍受很久。

到了沈府,沈若笙沈吸一口气才迈进了门,纵使她已经觉得做好了完全准备,但是在看见陈氏脸上堆着的假笑时,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氏笑着迎了她,又带着些适度的忧色:“你父亲昨日从衙门回来就发起热,烧迷糊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你,我也是看着心不落忍,才求了长公主放你归家,也好暂解他这思女之心。”

沈若笙不为所动:“他身边那么多女儿,还会念叨我?”

“那怎么一样?”陈氏动情地说着,“她们都还在身边,就你一人出阁,又是自小在外吃了许多苦,自然最是叫人记挂的。快进去吧,老爷知道你回来,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陈氏说着就引了她往沈应秾休养之处去。沈若笙随她入内,一眼就瞧见沈应秾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个帕子,脸色苍白的,眼下泛着乌青,的确是气色不大好的样子。

陈氏扬声道:“老爷,您看谁回来了?”

沈应秾于是顺着声音侧头去看,目光看见沈若笙,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来,激动地喊道:“笙儿!”

这一声叫沈若笙的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她强耐着性子道:“听说你病了,长公主让我来探望探望。”

沈应秾喘了口粗气,声音虚浮地说:“有劳国公爷和长公主挂记。你能回来,爹真是比差事得了赞许都高兴。”

陈氏也搭着腔说:“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这样高兴了。这些天公事繁忙,为了张罗千秋宴,都没能好好休息,这才累倒了。老爷也真是的,办差也不能这样拼命呐,也不是年轻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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