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记忆和这一世对不上。

到也不是说对不上,起码在叶府,她还是以前的地位。

艾草咽下手里最后一口鸡肉,十指摊开吸允上指肚上的油。

见的叶棠儿愁眉苦脸,询问道:“小姐,有心事?”

叶棠儿一拍大腿,双眼瞪的像铜铃,朱砂一般的红唇上扬道:“艾草,白日里大娘子说的唐家公子唐以文你可知道?”

她光顾着自己在纠结两世记忆的问题,都忘了,身边就有个现成的答案摆着。

艾草嘬了食指道:“唐公子吗?两年前举家来到中原经商,后来就听说他做了少将军,我也只知道这些。”

叶棠儿长喔一声,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这样,那当今武状元是谁?”

艾草挠了下头,咪眼蹩眉道:“那名字拗口的很,记不清了。”

“小姐,白日里你不是和夫人说的和那唐公子熟的很吗?”

你才夸下海口怼了别人,现下却问起人来。

叶棠儿双手捧脸,眨巴着眼睛道:“一时忘了。”

艾草这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第二日,少将军府。

唐以文正在院里练习射箭,只听的嗖嗖嗖,红尾长箭箭箭正中靶心。

“少爷,媒婆来了。”

才放的一只箭压在弓上,听的媒婆来了,即刻收了弓箭递给管家。

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的去了大厅。

他很自信,叶家必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少将军好啊。”胖媒婆开口就露着两排大白牙道。

“叶家那边怎么说?何时成亲?”才一进门,立马换了副高冷自傲的脸。

胖媒婆本来在路上就反复练习好几遍,一会子到了将军府怎么忽悠唐以文才不会被发现。

万万没想到,唐以文上来就问的何时成亲。

胖媒婆捏着嗓子媚眼道:“少将军真是心急了,叶家主母说了,让少将军的长辈点个良辰吉日就行。”

唐以文额间两道剑眉上挑着,一双凤目弯成月牙形状,有些激动道:“不用,媒婆,你看近日哪天是个好日子,定那天就行。”

媒婆闭眼掐着手指算着,嘴里念念有词,嘴上那颗黑痣也不停抖动着。

“这月初八,宜嫁娶,宜出行,宜入宅。哎呦,好日子,这天百无禁忌。”胖媒婆睁开眼睛,拍手叫好。

“一切劳烦媒婆了,管家,带她去领赏钱。”

管家赶快带她下去吧,他要憋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哎呦,少将军人生的好,礼数还如此周全,叶小姐真是享福了。”

胖媒婆道了些虚拟客套话就随了管家下去拿赏钱了。

在叶府时,到嘴的赏钱飞走了,这次说什么她都要多讨些来。

胖媒婆才从少将军府出来,径直奔叶府去了。

没一会儿就笑盈盈的扭着屁股出来,肉眼见的那水桶粗的腰间钱袋子里鼓鼓囊囊的。

乐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后脚林氏就带着叶千香出门了,还有说有笑的。

“小姐,夫人为何要特意支开我们?”

叶棠儿双手环抱背倚在墙上,眼神紧跟着林氏母女俩道:“胖媒婆一来,就特意支开我们,这意味着什么?”

艾草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摇头。

“这就意味着,唐,少将军已经准备迎娶叶小姐过门了。你看她们母女急匆匆出门,想来定是去置办些衣裳首饰什么的。”

她不过嘴的想道唐以文名字。

艾草圆着嘴拍手,眼里满是崇拜道:“小姐好厉害。”

叶棠儿白眼。

突然有点嫌弃这智商感人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小姐,唐公子到底是要迎娶你还是二小姐?”

这次的问题可算问在点上了。

“保密。”

两人嬉笑一番,叶棠儿也想着出门买身衣裳。艾草却从那似黄蜂般细的腰间取下钱袋子,将里面仅有的三枚铜板倒在手心呈在叶棠儿脸前愁眉苦脸道:“这月的月钱还没放,咱们只剩下这三个铜板了。”

叶棠儿盯着艾草白净手心里的三个铜板陷入沉思,嘴角下拉,眉毛也下拉着。

艾草也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没一会儿,她伸出右手在艾草耳边打了个响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走,找我爹去。”

言罢一溜烟跑去书房了。

到了书房,却不抬脚进去,呆立在原地望着栽在书房门口海棠花热了眼眶。

微风抚过,带过一串清铃脆响,好听的紧。

海棠花是她娘亲生前亲手栽的,还特意选了画着远山流水人家飞鸟的水墨画。用她的原话说,你父亲喜欢这些水墨画,我就将他喜欢的海棠花种在这水墨画的花盆里。这样就能让他获得双份欢喜了。

那串清铃脆响声,叶棠儿再熟悉不过,是她娘亲教她做的风铃。

她特意爬上案桌挂在窗前的。

她原以为这些东西叶海应该扔了才是。

感慨一下便抬手扣门:“父亲,棠儿有话想跟您说。”

良久,屋里才传来一句:“进来吧。”

叶棠儿推开门,双脚迈了进去。

书房里杂乱无章,各色水墨画铺在地上,桌上,书架上。各种书也扔的到处是。

她拾起脚边最近的一卷画,慢慢卷收起来放到案桌上冷着脸道:“母亲亡后,我还以为父亲当真不喜的我了,原来还留着窗前的风铃。”

她在打苦情牌。

叶海本一直低着头,叶棠儿一副苦情牌将他从书画里拉了回来。

抬头望着她,眼里居然看不出不舍或是愧疚。冷冰冰的,叶棠儿不由得寒毛直竖。

虽是已经做好更坏结局收尾的心里准备,但还是有些悲伤。

两世叶海对她都是一个态度。

“你这样的顽劣,真不知是随了谁。”叶海木着眼睛看了一眼叶棠儿就低头继续看书作画。

顽劣?

从何说起?上一世她未出阁前,整日困在香灵居,哪里也去不了。

有时候艾草被叶千香唤去扫地洗衣服什么的,她都只有和老鼠说话。

说她顽劣,却从未真正双眼见的叶棠儿闯祸什么的。都是林氏那张嘴说的什么,他就听信的什么。

“父亲可真正亲眼见的我是如何顽劣的?”叶棠儿直言反问道。

叶海手中作画的笔停在原地,笔尖的墨汁滴落两滴在刚画好的飞鸟头上。一看下去,还以为些飞鸟头上爆了毛。

“哎呀呀。”墨汁滴落下去晕染开来,叶海就发出嘶的惋惜声,抬头见了叶棠儿是怒目而视。

叶棠儿心里也咯噔一下。

但很快昂着脸追问道:“父亲可真正亲眼见的我是如何顽劣的?”

“我不必亲眼见的,你大娘子自是什么事都和我禀报的。”

原以为她打扰了叶海作画,会很生气的骂人不懂事之类的。

但叶海只是生气惋惜,依旧冷冰冰的丢了一句话给她。

叶棠儿干脆走到窗前,呆呆的望着那串风铃。

原是铜色铃铛和白色贝壳的样子,小时候的叶棠儿觉得这太丑了,不好看。于是找了朱砂颜料吧铃铛全涂成了红色,如今多少年过去,叶棠儿已长成一个十五岁的闺女了。

那风铃自是从方面的大红色褪成淡红色了。

颜色很淡,就像如今叶海对她的态度一样淡。

叶棠儿如无其事道:“父亲,我每月月钱只有一钱,艾草每月领的工钱都只有的七八十文,我们主仆二人只每月靠着这点过活。”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上去是盯着风铃的,其实余光全去观察叶海听的这话有没有愧疚感。

叶海低头作画不言语。

“后院洗衣服的婆子都是每月三钱,看来我这香灵居是不属于叶府了。”

香灵居,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大娘子自是给我看了家里开销的账本,你每月三十钱钱,比你妹妹多了一倍。”叶海依旧冷言冷语不正眼瞧她。

三十钱?

叶海的语气里全是她败家。

“三十钱?父亲真该好好问问大娘子,这三十钱当真给我了?父亲若不信,自去香灵居看看,看看香灵居除了我主仆两个活人,还有什么是值三十钱的。”

叶海听的女儿责怪她,扔了笔负手道:“你娘死后,你是越发不可理喻了。”

笔顺着案桌上滚落下地,甩了一路的墨汁,一副山水飞鸟水墨画,就这么是毁了。

“请父亲移步香灵居。”叶棠儿知道叶海现在生气了,于是扑通跪下一字一句道。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你娘从楼里带回来的。”

叶棠儿听的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正好打在她头上。

她娘亲是在楼里讨生活,但只是个弹琴卖艺的规矩女子。谁都可以言几句她是娼妓之女,赵姨娘是个卖皮肉的。

却没想到,如今连叶海都这样看她们了。

到了是死人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不然真要掐死他。

“请父亲移步香灵居!”叶棠儿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哽咽的说不清楚一句完整话。

“逆子,好,我今天到要去看看,香灵居到底已经奢靡到什么境界了。”言罢鼻子里呼出几口火气,怒匆匆的拂袖而去。

叶棠儿赶忙起身,来不及拍去裙上的灰尘跟了上去。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女子,比不上叶海大步流星的步伐。

艾草在书房外就听得叶海发怒,这一出门直接奔去香灵居,着实吓了一跳。也只低头快步跟在叶棠儿身后,大气不敢喘。

穿过花园,各色的花依旧开的那么艳丽,吸引了不少蜜蜂采蜜,蝴蝶嘻戏。

叶海气的头上冒烟,没有正眼看的这刚好可以作入画中的景象。

叶棠儿努力的加快步子跟上,没注意到这副美妙景象。

艾草现下脑海里全是叶海生气了,一会子小姐怕是要挨罚了,更没注意到。

三人来到香灵居,叶海瞧了一眼那已经黑的不成样子的牌匾,上面的字都快认不出了。

艾草也是勤快的,但香灵居只剩下她一个丫鬟。那牌匾又高的紧,够不着打扫的。

可叶海却觉得眼前这二人懒惰不堪,竟毁了他一手题字的牌匾。

白了一眼叶棠儿推开大门进去。

院里杂草丛生,好些台阶上,柱子上布满青苔,想必是近来雨水频繁的原因。

叶海眼里的怒火消了大半,头上冒的烟也少了。

抬脚走过院子,他都不敢使劲推门,只轻轻一碰,门便嘎吱一声开了。

只是个开门声,便也觉得震聋欲耳。

一股霉气夹着冷风迎面扑来。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叶海这会子眼里只有不敢相信,不敢看叶棠儿。

叶海走的是一步三摇,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香灵居不大,但以前却是整个府里最漂亮的地方。

如今是最萧条的地方。

“家具呢?”叶海眼里有些虚。

以前放的可都是些上好梨花木家具,虽不是很贵重,但也花了不少银钱置办。

“大娘子说反正香灵居只有我们主仆二人,便也用不的那般好家具。倒不如勤俭节约些,就都抬走了。”

“你大娘子每月给你多少银钱?”

“一钱。”叶棠儿故意怂着个脑袋委屈巴巴的。

叶海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摇头怒气走了。

真是怎么来了,他这会子就怎么走了。

眼看着叶海走到大门处,叶棠儿又道:“母亲的衣裳首饰也都被大娘子抄走了,我一件遗物也没留下。”

叶海停了脚,负手转出去了,头上的烟冒的比之前还多。

叶棠儿得意洋洋的坐在横栏上,眉飞色舞的道:“艾草,咱们以后可以宽裕些了。”

艾草被吓的魂都飞了,找了棵柱子抱住使劲喘了口气道:“小姐,你可吓死我了。你这样说给老爷听了,大娘子是不会轻易饶过我们的。”

“怕她做甚?”晃动着两条腿,悠悠然道。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重生而来不教训教训林氏那个恶婆娘,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可那,可…”艾草一时不知怎么说。

“可她之前威胁过我们,她笃定了父亲不会再来香灵居,所以才妖言惑众说些脏水在我们身上。以前就罢了不计较,可如今不行。”

与此同时林氏带着女儿逛街回来了,笑魇如花的样子更惹的叶海生怒气。

林氏见的情况不妙,小心翼翼的道:“老爷为何事动怒?”

“我问的你,香灵居的那样萧条是何原因?”

林氏心里暗叫不妙,却怎么也没想到叶海竟然去了香灵居。

“老爷,你莫要听那小狐狸精的鬼话,她出去私通野男人的话我还不敢让您知道呢,昨日她叫了好几辆马车到后门,我也没太在意,现下想来,家具肯定都是被她挪走了。”

叶海微抬头道:“我还未说的没有家具一事,你又怎知家具都不见了?”

林氏吓的花容失色,立马扑通一声跪地掩帕道:“老爷,我不该哄了你。”

叶千香双眼不住的望向叶海,又看看林氏,也跟着跪下。

叶海勃然大怒道:“好啊你,就是这样待我叶海的闺女的!管家,管家,拉去祠堂,家法伺候!”

叶海正红着脖子,鼓爆着青筋大声喊着。

林氏双膝就着裙摆跪着快速挪到叶海身边,抱住叶海的腿仰头泣道:“老爷,我万不该满你的,但是,但是…”

话没说完,低头开始哭起来。

叶海正怒的喘着大气,远处管家拿着棍子过来候在门外不敢进去。

“管家!管家!”

在场所有人被吓的一激灵,纷纷低头不说话。

叶千香也开始哭起来道:“父亲,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老爷,老爷。”林氏嘴里只有这两个字哭着。

管家无奈走进来,叫了两个奴才将林氏拖到祠堂。

林氏跪在祠堂也只是哭着,什么话也不说。

叶千香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来到祠堂,也慢慢跪下抽泣。

她不敢给林氏求情。

“打!”叶海这会子不止脖子红的很,双眼也红的很。

难怪叶千香不敢给林氏求情。

“啊!”

“啊!”

“……”

林氏挨了二十几板子,半条命都快没了。像丧家犬一般躺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道:“老爷,我万不该满你,棠儿她是故意卖了香灵居的家具。至于老爷您说的什么萧条,哈哈哈,她叶棠儿在外面和野男人厮混惯了,哪里还回的家来。那香灵居野草估计有人高了。”

“你说什么?”叶海显然是没听清林氏说什么。

打的只剩半条命了,亏的林氏还有力气说这么多。

叶千香看了一眼林氏的眼睛,立马心领神会将原话给叶海复述了一遍。

叶海听完,一时不知的该信谁。满眼心疼的蹲到林氏身旁温柔道:“那我问你,棠儿所说你每月只给的她一钱,她那贴身丫鬟每月工钱只的七八十文。这事可是真可是假?”

“冤枉啊。”话应刚落,林氏便昏了过去。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叶海突然慌乱起来。

管家福身便提着衣摆匆忙出府去请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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