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失眠了,自从那天后,失眠已经成为常态。
她曾经查看书籍,可能是创伤后遗症,有点扯。
工作后养成了每天一杯卡布奇诺续命的习惯。
她喜欢加很多奶不加糖的卡布奇诺。
无数个黑夜里,在梦里,很多人追着自己,叫嚣着要打要杀,她拼命跑啊跑,却怎么也跑不动,嘴巴大张着喊救命,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最后总是被一群人逮住,将她拖入无尽沙土里……
白冉合上书,到书店的阳台上去吹风。
顾晓末这三个字又蹦进脑子里。
那天清晨,她提前十分钟到堤坝,还没开始跑,碰到学校的恶霸。
吊带短裙的张灿灿像条蛇一样缠在一头红发嘴里叼着一根烟的小混混身上。两个人睡眼惺忪,颓废地坐在草地上。
白冉赶紧从两人身边闪过,却被张灿灿叫住,“怎么,河马大婶,碰到我们都不打招呼,你没长眼啊。”
真是怕什么了,来什么。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张张嘴想要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啪的一声,脸上顿时火辣。
张灿灿这一巴掌把白冉扇蒙了。眼泪夺眶而出。
肇事者不以为然,一手搭在小混混的肩膀上,拿眼斜视她。两个人非常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白冉一下子火了,反手过去,手还没碰到对方,整个身体就被旁边的小混混揪了起来,上衣勒得脖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还想打我,活得不耐烦了。”
张灿灿想不到一向骂不还口的白冉居然想打她,气急败坏起来。
“打她,打她。”她大声尖叫。张灿灿早就放弃了学业,成天跟一群社会上的小青年混在一起,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学习成绩好,还一副清高的白冉。
她害怕极了,想跑,脚已经离地,衣服勒着脖子快要窒息。
慢慢的,张灿灿一张涂的血红的大口像一条巨蟒钻进她的眼里,越来越大,白冉一双眼被这血口占据、吞噬。
但她仍然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她不要向这些寄生虫,社会的败类求饶。这更激怒了对方。
白冉的头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嘴里全是泥土,眼睛也睁不开,像掉入无底深渊。她拼命挣扎,现在求饶也是不能的了。整个身子被按得死死的,不一会儿整个头都被埋到沙土里了。
完了,只有一双腿还能动弹,她双腿拼命挣扎,心想自己绝不能就这样挂了。
“住手,你们俩快住手,不然我报警了。”有个声音破空而入。
一会儿,白冉被人从沙土中拉出来。死里逃生,她胡乱吐出口里的泥土,大口大口喘气,眼睛仍是不能睁开,只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趴在对方的身上,敦厚温暖。
一下子觉得安全了,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脸上、身上已经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哪两个恶魔也不知所踪。重新戴上眼镜,才看清救自己的居然是顾晓末,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顾晓末轻轻拍着她发抖的肩膀说,“没事没事了。”声音极轻极柔。
好一会后,等她情绪稳定了,顾晓末鼓励她说“我陪你去报警吧,给你作证。”
白冉压根没想到报警的事情,半响说,“听说张灿灿她爸是公安局的局长,之前有人告她打人,最后反而被打了。”
我怕,两个字,最终淹没在她的唇齿间。
她声音颤颤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还猫在顾晓末怀里。
“不怕,证据确凿,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了。看她们敢仗势欺人。”顾晓末扯着嗓子喊。
后来顾晓末骑着自行车载着白冉去了派出所。
天才刚刚亮,派出所的门半掩半开,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白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们家一向都奉行安分守己。白冉她爸老实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深怕惹事得罪了人。
顾晓末迎着白冉的眼神,坚定对她点了点头,像在说一切都有我呢,让白冉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了下来。
窗口做接待工作的是一位圆脸体胖眉眼还算温和的中年大叔,正耷拉着闹到,打着哈欠。
顾晓末像个士兵一样,站着笔直,铿锵有力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民警按惯例做了登记。
结果登记张灿灿信息时,估计想起对方什么,马上口气都变了,笑着对他们说“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不值得深究。”
顾晓末情绪一下子激动了“都差点出人命了,还是小事,这个事情必须要严惩”。中年男子,肥胖的脸抽动了一下,神色尴尬,不过马上镇定自若,两个小孩子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这位民警马上把白冉的爸爸叫来了。
白冉的爸爸是带着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踉踉跄跄的迈进警察局的大门的。在狭小的房间里,白冉看着卑躬屈膝的爸爸,心里沉沉的。爸爸把她拽到一旁说,“你现在也没事了,以后离她远点,现在这么闹也不会有结果,如果弄下去,还会影响到爸爸妈妈工作,得不偿失。”
顾晓末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还想说什么,衣角被人拽了拽,白冉拽着他的衣角,定定的说“我们走吧,等会还有早自习”。
顾晓末看到她惨白的脸因为隐忍憋的通红。
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和她还不是一样的,小小的年纪,已明白有些事是不能争的,哪怕你千对万对。只有自己有能力争时,也许也不用这么辛苦的争了。
从派出所出来,白冉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顾晓末的衣角。
顾晓末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好学习,我们以后都会离开这里。”
我们都会离开这里。
白冉记住了这句话,好像是一个邀请,一个约定,自己的世界从此不再孤单了,有人懂她。
虽然经此一事,白冉自认为她和顾晓末之间的关系不同以往。但两个人仍然没很多相遇的机会。
顾晓末高一届,有次白冉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碰到他,鼓足勇气问他“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厦门大学”
“怎么不是北京大学呢”,以顾晓末的成绩报告北京大学完全没有问题。她知道学校对她们这种年级排名前几名的都会鼓励报考北京大学的。
“因为厦门有海啊!”顾晓末哈哈大笑起来“大海是我家,我要去有海的地方,像海鸥一样自由自在的翱翔。”
顾晓末玩笑式的回答她,“小丫头,你以后打算考哪所学校?”
白冉低着头还在心里默念着厦门大学时,顾晓末见没有反应。
他抿了抿嘴,跨上自行车,登起脚踏板,自顾自的说“也去厦门大学吧”。
白冉还从来没有去过厦门。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省会城市。
以前去北京是自己的梦想,不过那天以后,去厦门成为了自己新的梦想。
她在学校的图书管查到,厦门环岛路上一国两制的对面就是金门,金门盛产一种高粱酒,度数很高,味道很浓。
有天晚上,白冉上完自习从教室里出来,顾晓末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站在教室门口的花坛边。
“有时间,一起走走吗?”顾晓末自自然地迎上去对白冉说。
“嗯”白冉点头,声音比蚊子还轻,轻到只有顾晓末一个人听得到。
两个人很默契的朝操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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