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晚风徐徐,带着白天的余热吹在脸上,吹乱了长长的头发,头发丝吹到顾晓末脸上。痒痒的,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不舍。

白冉抱着书,腾出一只手来,将两边的头发捋在耳朵后,顺便抬了抬黑框眼镜。

顾晓末双手拉着操场上的铁栏,低低地对她说,“我马上要去新加坡了,我外公在那边,叫我过去。”

白冉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偷偷掉了下来,她背对着顾晓末,望着远处淡淡地说,“新加坡挺好的,你外公应该很想你。”

“可能好多年都不会回来了”顾晓末张了张嘴,挤出这句话来,他从那张寡淡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很久前,她听过周边的人谈论,顾晓末有个外公,在解放前跑到新加坡,这边就留下顾晓末妈妈一个亲人,后来在新加坡结婚生子,没怎么管过顾晓末妈妈。

所以顾晓末妈妈由于成分不好,高中毕业后,草草地嫁给了顾晓末的爸爸,一个造纸厂端着国家饭碗的男人。

听说顾晓末的爸爸每每都喝得酩酊大醉,还喜欢打人。她还听说,顾晓末初中时,她妈妈实在受不了,扔下他跑到新加坡去了。

自此,他爸爸喝醉酒就更不像样子了。

白冉听到这些的时候,十分心疼顾晓末,每次看到顾晓末一副满不在乎但异常干净的模样,她的心也莫名忧伤。

为顾晓末忧伤,也许更为自己忧伤。

“不要紧,你在那边好好学习,毕业了再回国来”白冉拽着课本说,指甲壳因为用力有些疼。

“当然,毕业了肯定要回来的”顾晓末顿了顿,“回来看你。”

“你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后,我邀请你到新加坡,我们一起到鱼尾狮那里许愿。”

我会很想你。白冉对自己说。

顾晓末告诉她,新加坡的标志是MERLION,鱼尾狮的意思。鱼尾狮是一种虚构的鱼身狮头的动物,是新加坡华人林浪新为旅游标志设计的形象,为新加坡是市中心最著名的喷水雕塑,是新加坡的城市地标,从1997年一直沿用到至今。鱼尾狮狮头的设计灵感是根据《马来纪年》的记载,公元14世纪时一位来自三佛齐王国名叫圣尼罗乌达玛的王子在前往马六甲途中来到了新加坡。他一登陆就看到一只神奇的野兽,随从告诉他那是一直狮子。他于是为此岛取名新加坡,在梵文中即狮城的意思,而鱼尾象征当年漂洋过海十分美丽。

她后来“欢天喜地”衷心祝福顾晓末的样子,让顾晓末也淡淡的。

“MERLION,MERLION,MERLION,无数次上课、做习题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在白纸上写这个词。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约定。

高中时候白冉还没有手机,顾晓末断断续续给自己写过几封信。主要介绍自己新的学校、新生活、新加坡各种美食美景。

信中都是愉快的口吻,信末,好好学习。看来,他很快适应了那边的新生活。

顾晓末还告诉过他的手机号码。

白冉在高考后,找了无数个报刊亭,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地方。

小心翼翼拨了那个号码,可惜传来滴滴的盲音。她不死心,守在报刊亭一上午,7月的烈日照得她小脸通红,豆粒大小的汗珠都快串成线。

可惜直到下午2点钟,她才说服自己放弃。也许顾晓末在睡觉吧。

后来又打了几次也没打通。

最终她如愿离开了长大的地方,去了一所有山有水据说全国最美的校园。

很久没有顾晓末的消息了,她也不再想去厦门这个美丽的鹭岛城市了。

微微凉风将白冉思绪拉回来。

她凭栏眺望,闭上眼,深呼吸。书店的阳台可以眺望大海,临近中午了,并不饿,刚刚吃完的蛋糕还没有消化。

微风拂面,长长的眼睫毛似在跳跃,高挺的侧翼,光线投射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跟着出来的那个男孩子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白冉注意到抱着小猫的男子看着她,礼貌性的笑了笑。

喵喵喵喵,小猫呆萌的大眼睛盯着白冉,白冉走上前去逗它。

“小乖很喜欢你。”刚才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孩子笑着说,伸出胳膊把小乖递给她。她愣了愣,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接过怀里。

柔柔软软的一小坨,猫在她怀里,拿小脑袋蹭着她的胳膊,痒痒的,暖暖的。

“它的名字叫小乖吗?”白冉问他。

“是啊,白小姐。”对方开心的笑起来。

“你是?”白冉看着这个高个子男孩,似曾相识。

他调皮地双手交叉遮住大半张脸,露出剑眉单眼皮的眼睛,咧着嘴笑。

原来是之前在盛宇集团集团见过的负责研发的卫明阳。

“不好意思,上次见你是戴着口罩,没认出来,你好。”白冉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认真打量起卫明阳来。这个男孩子全无理科男的书生气,简约时尚,胳膊肌肉明显,小麦色的皮肤。明显是一个运动达人,白底蓝条纹的T恤下胸肌凸显。

白冉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其怀里的小乖来。

“好巧啊,你经常来这里吗,看你在看书,所以没打扰你。”

“嗯,在准备一个考试。这里环境挺好的,闹中取静。”

其实巧也不巧。卫明阳看着这个女孩子,心里一股异样的情绪涌起。

这是卫明阳回国后第一次来表哥的小店,可以说是被表哥连哄带骗威胁过来的。

自从他去年回国后,卫明阳的表哥老夏就不停在他耳边灌迷魂汤,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说经常来他店里的一个女孩子简直人间少有,绝对是他喜欢的菜。

偏他最讨厌老套的相亲方式。他想自己的爱情应该是想父母那样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别看他出国几年,但天天耗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并未体验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亦无“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感觉。这几年三三两两谈过几次寡淡无味的恋爱,自己都是被追的对象,每每不出一两个月就做沉默状,没了下文。家里还怕他搞研究走火入魔。

只有老夏明白他这个表弟是内心狂野闷骚的小奶狗。

老夏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跳墙逃学、年纪小小就谈情说爱,带着卫明阳做过很多离经背道的荒唐事。他的年少时光如此丰富多彩也全拜老夏所赐。

哪知这家伙长着长着,有天忽然改邪归正了,喜欢上了寡居的清静生活,开了间据家里人说每年亏几十万的咖啡书店,一年有几个月的时间跑到深山老林中去当孩子王。

晚上老夏给卫明阳电话“听小景说,你今天去书店了”。

“嗯,有事?”卫明阳永远一副懒得跟他废话的样子。

“你就不能关心下你可怜的亲哥啊,小时候还是我带着你遨游这美丽世界的,带你领略这人间酸甜苦辣的”老夏这人有时候特喜欢在卫明阳面前撒娇。

“哦,谢谢你老人家”卫明阳刚洗完澡,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实在没有兴趣搭理他。

“见到我跟你是说的那个女神了吧,是不是特配你,特适合你!”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老夏,求表扬求赞美求跪舔的表情。

“嗯”他按了外放,好腾出手机出来翻看照片。

“哈哈哈哈哈哈——”对方笑出猪一样的声音出来。

老夏从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听出了卫明阳内心的小雀跃,还想说什么,另一端电话已经挂了,滴滴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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