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屿又喊了她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把人拉起来抱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我在,纪孜,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沙发上刚要睡着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女孩子的呜咽声,他进去时她还没有哭,只有皱着眉头,看她没有醒来,觉得她大概是在做恶梦,在一旁陪着她,没过一会儿,两行泪就开始流下来,那时候她还是安静的,最后就开始压不住情绪,崩溃大哭。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怀里的人渐渐收了声,脱力地靠着他,打着泪嗝。
他的衣衫被她打湿了,他害怕她不舒服,想调整一下位置,让她换一边趴着,他一动纪孜就跟受惊了一样往她怀里钻,极其得没有安全感。
“换个方向?那儿湿了。“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地反应只是一味地靠在他的怀里,就像濒死的人突然抓住救命的稻草,怎么也不愿撒手。
她不愿意边屿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这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着他,给她一点安全感,让她知道他还在。
等了一会儿,虽然纪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他就是莫名能感觉到她情绪缓过来了,他低头,放低声音哄着她:“我陪你睡?“
如果说刚才他说这句话是别有用心的,想要逗她的,那现在他就是单纯地不放心她一个人。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迟缓、轻轻地点了点头,微不可察。
他把人抱进去,自己也跟着躺下来,还没盖好被子,纪孜就挪过来,往他怀里钻。他顿了一下,随即扯过被子,给她盖好,把人收紧怀里。
两人紧密地靠着,边屿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她在慢慢地松懈下来,纪孜不主动向他倾诉他就不问,就这样就好。
隔了好久就在他以为她快睡着了的时候,听到怀里的小人儿,颤着嗓子说:“我刚才梦见外婆了,她就在亭子里,她……“
少女又突然哽咽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去想了。我们先睡觉,好不好?明天起来再说?”
她只是开了条口子,悲伤就快涌上来把她彻底淹没。边屿怎么忍心,他怎么敢再让她说下去?
泪嗝一声接一声,她没有再哭泣,慢慢地平复自己的情绪,顺从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边屿低头看着她,干燥温热的大手抚掉她挂在眼角的泪珠,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放心睡,有我在。”
像是得到了最大的安抚,纪孜终于安心睡去。
后半夜谁也没有被梦魇所困。哭狠了的人太累了。
第二天边屿醒来,旁边空的,他伸手一摸,是冷的。
他慌乱地坐起来,转头就看见窗外坐在亭子里的纪孜,她就穿了条白色的针织裙,头发散下来,眼睛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怪可怜的。
她在院子里坐着,突然有双长腿闯入她的视线。她仰起头来,边屿抿着嘴唇,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无视她的眼神,从后面给她把毯子披上,又转到她身前帮她拢了拢毯子。
男人淡淡的话里充满了责备:“不冷?”
这个场景像极了他们回国后的第二次见面,那时候她坐在花坛上,他站在她身后,也是这样问她冷不冷,只不过那时候语气更冷。现在明显更温柔了点。
“还好。”
“什么时候醒的?”他在她身边坐下。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就刚才啊。”说谎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
身边的男人冷笑一声:“刚才个屁!被子都是凉的。“
“诶,“少女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怎么还说脏话呢?好吧,醒来有一会儿了。“
边屿乘机抓住她作怪的指尖,收紧,放进自己衣兜儿里,看她现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还有心情和他扯谎、戳他脸了:“好了?“
他没明说什么好了,但纪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嗯,”她点点头,“昨晚我梦见她,她最后留在这个屋子里的样子。她全身都是水肿的。说起来,我并没有见过她最后的样子,在刚得知她患病的时候回来看望过她,后来陆陆续续也回来过几次。但最后关头,却怎么也没回来。但谁又能想到,就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病情能恶化得那么快。还骗我,每次视频装出一副很好的样子。“
她说着嘟起了嘴,好像在埋怨一个不怎么懂事的小老太。
“梦里的她很孤独又很无助,我和妈妈都没有及时地陪在她身边。妈妈还好,回来就过来照顾外婆了,陪她走完了最后的时光。我却没有尽到孝心。但她说她不怪我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嘴角勉强得扯出一抹笑。
“我很早就醒了,就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假装她还在这里,告诉她我有多想她多对不起她。现在,心里舒坦多了。”
他没接话,静静得看着她。
“虽说,道歉往往都是做错事的人为了让心安理得一点去做的事,但我想外婆会知道我真的在向她认错,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
“她会原谅我的。”
少女的声音随风飘散,不知道被风带去了哪里。
但风如果看到她纯洁的眼睛,听到她内心真诚的期盼,它会愿意把她的话语带去该去的地方,让远方的故人听见思念和悔意。
边屿也随着她一起看向天空,今天天气特别好,出了太阳,万里无云,冬日的暖阳不刺眼,很温暖,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把所有人都变得和日光一样柔和。
“会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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