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英的人查到最近与许郎中走动频繁的兵部侍郎,赵万和。

此人最近一次提拔,还是荣国公的左膀右臂魏勇副将提携,私底下二人来往密切,显然赵万和早已投靠三皇子麾下。

听完下面的人回话,长公主发了好大脾气,栖霞阁的花瓶摆件遭了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瓷的器片。

还是头一次瞧长公主生这么大脾气,小厮墨守缩缩脖子:“驸马爷,您也不劝劝长公主?”

楚若英面色平静,稳坐钓鱼台:“不妨事,她现在不撒火,回头要跑宫里头撒火。我们本来占理,要是真闹起来,反而不那么占理。”

下一秒,就见长公主随手抄起一只青釉鱼形瓶,楚若英再也不能维持平静,唤了一声公主,对上李明蕙的目光,他觉得如果能让公主出出气,似乎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楚若英小心叮嘱:“我只是担心公主,莫要伤了自己。”

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举起的是驸马最爱的一件瓷器,刚才差点气昏了头,将物件小心放回原处,她理了理裙摆:“本宫现在进宫,找皇兄评评理。”

楚若英拉了她手肘一把,将人拽回:“公主消消气,无凭无据,你觉得皇帝会听信吗?”

驸马的温言软语,将长公主一腔暴脾气生生浇熄:“难道,任由别人往公主府泼脏水,构陷我们女儿,这口气本宫咽不下。”

楚若英温声道:“公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长公主被安抚下来,没有嚷嚷着进宫面圣。

公主府鸡飞狗跳,市井上关于清平县主唆人行凶的流言愈演愈烈。大理寺一把手刚被皇帝叫到宫里回话,得知案情并无什么进展,皇帝下了死命令,又着刑部也一起参与调查,限定半月之内要破案,否则要他辞官回乡卖红薯。

盛京主街,沿路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骑着高头大马的大理寺卿头一次遇到职业生涯上的低谷,脑海里幻想与夫人寒冬腊月里卖红薯的凄凉画面。

一个穿长布衫的中年男子,与他擦身而过。

中年男子身上布衫老旧,微弓着身子,东张西望,确认身后无人注意,最后走进了一家当铺。

听到当铺掌柜的问话,中年男子肯定道:“对,这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要不是家里老娘要抓药吃,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它当了。”

中年男子刚离开,掌柜便派店里伙计去顺天府报官。

什么祖传物件儿,这分明是皇宫内庭御造的物件儿。

顺天府衙门捕快赶到时,将刚熬好药的中年男子抓回,府尹拿着累丝嵌宝石的如意簪横看竖看,对身边的府丞道:“的确是大内御造的物件儿,按规制,这应该是公主品级才能用的,怎么会流通到坊间?”

府丞想了想,道:“听闻前朝有太监宫女盗窃主子的东西,通过各种渠道拿到宫外偷卖,其中牵扯了许多人的利益,横竖不是什么好事。”

府尹听得后背发麻,宫里的那些管事太监,看着如草芥不起眼,实则背靠大树,轻易得罪不得:“本官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这可如何是好?”

府丞沉吟了下,又道:“那人说赃物是在朱雀大街的七弯桥拾到,恰恰许郎中爱女在附近出事,大人何不将此事一并推给大理寺。”

府尹眼神一亮,捋一捋细长的胡须:“是啊,本官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好,快,找两个捕快将人押去大理寺。”

盛京,城西。

大理寺梁秉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惦记着自己,扫见书案上的补气养身的一盅人参汤,不由得想起家中夫人。

连续一天一夜翻看案卷,还是找不到丝毫线索,正一筹莫展,听到顺天府府丞羁押了个偷东西的人犯,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事,也要提交到大理寺?

梁秉埋怨顺天府府尹无能,什么人都往大理寺送,正挥手赶人,突然提取到了什么信息,出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赃物是在七弯桥附近,呈上来给本官瞧瞧。”

下属捧着一只木制托盘,大理寺揭开红布,拿起累丝嵌宝石的如意簪细瞧了瞧,越看越觉得眼熟:“速速备马,本官要去一趟宫里。”

从宫里出来,大理寺卿立时清点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到公主府。

彼时的楚长宁,刚用了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羹,正准备去沐浴更衣,听到外院传来的嘈杂声,惊讶:“外边出什么事?”

冬青自告奋勇去打探,没一会儿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县主,大事不好了。”

春盈费了不少心思,这两日都在房里伺候楚长宁,自然得了些脸面,激了一声:“好端端的,胡乱说什么晦气话。”

冬青瞥了春盈一眼,眼见二人又要别苗头,楚长宁出声打断:“到底是什么事?”

冬青朝春盈抬了抬下巴,福了福身子,恭敬谦卑:“回县主的话,大理寺卿派人将公主府团团围起来,说是要请县主走一趟。”

楚长宁略一沉吟:“大理寺卿不会无的放矢,可是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冬青“啊”了一声,羞怯道:“我一看大事不好,急急回禀县主,没有问。”

楚长宁拿过手边托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唇角,起身将衣摆理顺:“是该出去瞧瞧。”

来到外院,果然看到公主府外围了数十位穿铠甲佩弯刀的侍卫,火把将前院照得灯火通明。

长公主和驸马先一步到来,此刻正与大理寺卿僵持不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长公主侧身,几步来到女儿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快快回你的拂月阁,今儿有阿娘在,没人敢把你从公主府带走。”

楚长宁翻手握住母亲的手:“阿娘,梁大人也是秉公处事,我问心无愧,这就跟梁大人去一趟大理寺。母亲和爹爹在家要保重身体,等着女儿回来尽孝。”

爱护如珍如宝的女儿,要到大理寺那种鬼地方受罪,长公主一颗心揪了起来,还是驸马一把拥住她的肩膀,安慰:“长宁乃县主之尊,自然跟普通人待遇不同,你要不想看到我们女儿受苦受罪,赶紧叫几个婢女打点行李,一道送去大理寺。”

长公主有了主心骨,连忙吩咐身边的得力心腹:“倚翠,你领着拂月阁的几个丫头们去准备,手脚都麻利些。”

大理寺连夜围起公主府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盛京,有人欣喜,有人惋惜。

惋惜的,正是大皇子李玄烨。

此刻他正与宁远侯对弈,食指与中指从棋罐里捻起一枚黑子:“得天独厚的一颗棋子,成为死棋,倒是可惜了。”

书房外,有人叩了叩房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大皇子,方才长公主与驸马一道出门,好像是去宫里的方向。”

大皇子沉吟片刻,将黑子扔回棋罐:“今儿这局棋怕是下不完,改日再约舅舅对弈。”

大皇子匆匆赶到皇宫,长公主与驸马在太后慈宁宫,皇帝也在,皇后与四皇子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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