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小商贩和商铺林立,书局、织坊、酒楼、饭馆、茶楼、当铺、米粮店、点心摊、胭脂铺、古玩厂、医馆、银局*……风中传出诱人的饭食香气混着清新的芳草香气,别有一番滋味。

来往挑着货担叫卖头花鲜花、珠线、胭脂水粉、香果糕饼、百样茶汤、时新蔬食、日常使用*等诸色杂货的小商贩从身边一个个走过。偶尔春衣鲜亮的小娘子们戴着帽帷结伴而游,当然更多的是服饰不一、年龄不一的男子或结伴或独身行色匆匆。

呼着和煦的春风,顾芷还是有些对比感受到烟花里的逼仄感的。

顾芷早绘有到善财里的道路图,而且好在一路上都是走的干街官道,完全不会有迷路之虞。一路走来各种眼花缭乱,顾芷心中有事,自无心情观赏。

两个人都是精力充沛的年纪,走走歇歇莫约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此行目的地,善财里。

顾芷已经做好了前期的打听工作。

这善财里是京都离西集市最近的贫民区,共三坊十街,占地和烟花里差不多,人口也十分集中拥挤,其中居住的多是家境贫寒的小手艺人、小商户、小贩货郎之类。乃至更夫帮闲、算命先生、三姑六婆之流,还有那一等无工作作零工挣钱养家的市井小民。拖家带口,成分复杂,自然也很热闹。

一进善财里地界,顾芷两人就看到屋连屋瓦连瓦的房屋在眼前铺展开。狭窄的巷道,破旧的屋檐,小贩在小道上穿梭叫卖着,多是些蹄子羹、切髓面、素骨头羹、盐豉汤、煎茄夹、煎豆腐、冻鲞、百样酱菜果*之类的便宜平民吃食。有街坊住户叫住,打一碗汤水十来个馒头并一两碟小菜作晚饭。小孩子们围着卖糖果的小贩笑闹不止。

不远处的井台边,十来个年长或壮年妇人围坐浆洗衣裳,街角一家灯笼铺下不少衣着破旧的半大孩子低头糊着灯笼扎彩,当然也有翘着二郎腿在街角分茶店里闲唠嗑的大老爷们,呼喊、犬吠声不绝于耳。

顾芷不敢与那帮闲男人打交道,也怕上了年纪的市井老妇,因此在巷口的一家由个四十岁左右妇人开的脚店里点了被茶水坐了一坐,便带着杜棠蹩到灯笼铺下,寻了一个年轻妇人询问。

那妇人却摇了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只让她们去那边井台找年长的问。

顾芷只得硬着头皮前去,连问几个才问到一个看上去不聋不哑的,话才问完,那妇人便指着她们叽里咕噜破口大骂起来。

顾芷和杜棠都很尴尬地涨红了脸,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是一旁一个稍年轻的妇人解了围:“黄大娘脾气急,你们耽搁了她洗衣服,这一件就是两文钱呢!”

顾芷无奈叹气。

一边一位路过的货郎看不过,热心问道:“两位小……是要找什么人?”

顾芷一喜,连忙转过来:“一位郎中,年约四五十岁,号还是字‘隐岫’的。”

苏蕊婳只知道“隐岫”二字,顾芷猜测,很大概率可能是这位老郎中的号或者字,所以才不清楚姓氏,故而便直接问出来。

“隐岫……”那货郎念叨了两遍。

“您可知道?”顾芷连忙道。

那货郎却是摇了摇头:“可知道姓氏?”

这回轮到顾芷摇头。

那货郎一双精明的眼睛在顾芷和杜棠身上打了个转,半晌才叹了一声道:“西市有条药铺街,因此善财里里住着不少郎中游医……这没有姓氏,那么多人哪里能找得出来呢。”说罢,还是好心指了指,“那一带两条街郎中住得比较多。”便拱了拱手告辞。

顾芷只得拉了杜棠的手继续走街串巷打听。

又是一个时辰,日头已至半空,顾芷和杜棠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地坐回脚店的大桌旁。

“阿芷,反正我们已经确定了不外乎是那几条街,下次再来寻就是了,”杜棠见顾芷神色不好,忙安慰道,“累坏了身子可不好了,再说时辰……”忽然意识到不能乱说,忙掩住了口。

“嗯,”顾芷点点头,“我知道。”说着只听“咕噜”一声。

顾芷一抬头,就对上杜棠有些羞红的脸。

顾芷也笑了,抬手指向脚店挂着的流水牌,“饿了吧,我也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垫垫饥罢,回去也要力气呢。”

杜棠本想推辞,却也是结结实实饿了,低下了头默认。

“两碗面线糊,”顾芷就向柜台里的老板娘喊道,“十文一碗的,再加一碟煮丸实。”

“诶,”包着绣花发巾的妇人清脆应了一声,麻利地从柜台后取碗舀汤,“四十文钱”,将两只粗瓷却并无缺口的灰粉胎浅碗稳稳放到桌子上,禁不住笑问道,“两位小……郎君是要找什么人?忙了一下午了。”

这做买卖的果然好眼力,在人进进出出的坊间,还能清楚得记得每一位客人的长相。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