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万籁俱静。

刘梦雅和花月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刘梦雅侧躺在床的里边,面靠着墙睡得很熟;

花月却是半梦半醒,睡得很不安稳。

也许是刚才门外的黑影发出像极了陈潜和莫珊珊的声音,而花月原本就担忧陈潜会出事,导致她心绪有些纷乱;也许是她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几口水垫肚子,所以饥饿感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

梦里的东西很杂很乱,全是有关于自己儿时的经历。

可花月却罕见的梦见了景风尧。

花月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尽管双方都工作繁忙,却依然坚持抽出时间陪小花月读书练字,有时还会教她种种花养养鱼。

但花月的童年并不算很完美——

父母在她八岁那年出了车祸意外身亡,失去依靠的花月不得不在亲戚家来回辗转小住。花月的亲戚认为他们供花月白吃白喝那么多年,想要靠把花月许给有钱人家挣得彩礼作为补偿。花月不同意,由此跟亲戚产生了冲突。

十八岁那年,花月差点被二叔跟二婶强按着头去相亲的时候,咬牙考上了首都大学,在他们的咒骂声中,她彻底搬了出来,住进学校。

是什么时候和景风尧相识的呢?

花月记不太清了,也许是大一,也许是大二。

作为学院助理,她时常帮老师去实验室拿些教学实验器材,偶然有一天就看到了累得趴在实验台小憩的景风尧。

对方一身白大褂宽松又干净,额上细碎的短发落在眉眼之间,窗外的阳光恰好洒在他肩背,在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颔线跳舞。

少年如玉,那一瞬间,花月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心动。

为了让少年能睡得舒服些,花月帮对方拉上窗帘挡住阳光、又给他冲了杯热可可放在身旁,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拿着器材离开。

等到她下一次去实验室的时候,就被正在做实验记录的景风尧拦了下来,对方露出青涩又腼腆的笑意,询问花月上回是不是她给他冲的热可可。

花月点头说是,然后景风尧脸红红地向她道谢。

后来有几个同班同学偷偷告诉她,景风尧为人冷漠自私,独来独往,从来没同学见他笑过,还说景风尧甚至把欺辱他的舍友硬生生给逼成了一个神.经病。

就连好几个师姐都专门提醒她千万不要过于靠近景风尧。

——“因为他是个疯子。”

但景风尧最终还是成为了花月名义上的男朋友。

在医院治病的那段时光,那些亲戚都不愿意来照看花月,景风尧却默默地承担起了照顾花月的重担。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因为景风尧的存在,她的病情逐渐好转,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花月扪心自问——景风尧真的对她很好。

好到…堪称无私的地步。

……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花月感觉有人牵住她的右手,然后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背。

她是侧着身子朝外睡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着腰站在床头,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替她上药膏。

——是景风尧。

药膏涂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薄荷味,闻起来很舒服。

花月性子很稳重也很独立,兴许是得益于父母的言传身教,她不是个缺爱的人,不会因为旁人偶尔的施舍而轻易感动,也不喜欢依赖旁人而活。

相比起景风尧这种偶然帮忙涂药的举动,真正让花月动容的是,在她住院时,对方也是这般小心细致地帮她涂药和按摩——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花月低低喊了一句:“风尧…”

景风尧顿了一下,然后从容地继续帮她上药。低声回应道:

“我在。”

打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景风尧高超的做饭手艺。

花月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一股淡淡的委屈莫名萦绕在心头。

她抿了抿唇,突然道:“风尧,我饿了。”

景风尧愣了一下,随即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你想吃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他简直惊诧于自己对花月的反应速度,就像是……

就像是这种对话曾经上演过无数次,以至于他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本能地作出回复了。

花月搭着景风尧的手,顺势从床上坐起来。

她趿拉着鞋子,垂下眸子轻声道:“喝点粥吧…什么粥都好。”明亮的月光下,她瘦弱的肩膀和轻微晃动的脚丫像镀了一层柔光,像个不自觉撒娇的孩子。

景风尧沉默了一会,应了声“好”。

煤油灯无声自.燃,倏地照亮了整间屋子。

花月被他牵着手走到桌旁落座,抬眼就见桌上俨然摆着热气腾腾的几种不同类型的热粥:青菜粥、鸡肉粥、糯米粥、萝卜粥…

她无声地弯了弯眉眼。

松开景风尧的手,花月拿起汤匙给自己盛了半碗,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隔着正燃得起劲的灯光,景风尧默默地仔细地描摹着花月的面容——从额头到眼角,从鼻尖到下颔,从锁骨到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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