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回乐县,连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连家老夫人惊诧之中免不得有几分欣喜,发上的金步摇晃动了两下,金珠子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悦耳之声,保养尚好的肌肤因情绪激动而在眼角生出了几道淡痕,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长女。
“就是您外孙生辰宴那日,赶巧长兄去了家里的花园,碰上了那人。”连锦莹说了几大箱的话,此时只觉口干舌燥,忙端起一碗乌梅饮子喝了两口。
老夫人尤似不相信地问:“是真看上了?”
“这我便不清楚了。”连锦莹道,“不说灵州城里全部的高门贵女想进长兄后院,可光我知道的便有五六家了,托我送荷包信件或是拐弯抹角地打听长兄的出入地点,这些还不是女儿家的心思么,偏是长兄对这茬理都不理,我又怎么好直白地去问长兄是否看上了那个低阶婢女?毕竟那小婢女不是连家院里的,而是姜家绣房里的。以长兄的性子,便是真有那么万一的心思,不趁热打铁他必定把这事给压下去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连锦莹想了想,随即起身走近她娘,附耳过去,低声道:“要不,过几日我把她送到您这来,您让人指教她一段时间,届时也不必同长兄明说,直接送到长兄跟前去,便是先从侍梳或是侍膳的婢女做起也行,若长兄真看上了,那娘便顺水推舟成了这番好事,若长兄不乐意,也不必娘费口舌,想是长兄便直接将她打发了。”
老夫人琢磨了一番,觉着连锦莹这法子可行。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成了自然是好事,可万一不成,你长兄他又在姜家见过那人,日后不会怪你和姜家多事吧?”
连锦莹自然想到了这点,便拽着老夫人胳膊道:“这不得请娘想想法子了么,娘让我开解小妹还俗,又让我给两个兄长想着些,哪儿能我费尽心思却落个多管闲事的地步?姜郎不过是个县丞,长兄节度朔方,别是这事不成让长兄恼了姜郎擅自揣测他心思才是啊。”
老夫人点了个头:“这事我自会考虑着。”随即又问,“那人的家底可是都查问仔细了?容貌和性情又如何?”
“她家底自然都查问过了。姜家怎么说也是有楚国公的头衔,买仆婢不说是精挑细选,可也是小心谨慎的。至于那人容貌,我看过一次,倾国倾城算不上,可也是差不了的。她打小便是被一个婆子收养的,听她从前的街坊邻居说,那婆子为人和善,养出来的孩子也有孝心,为了给那婆子看病,把家里仅有的三间房给卖了,后来没了住处才卖了身。这两年她在绣房当差,是个多做少说守规矩的人。”
“这便好,这便好。”
“那行,”连锦莹道,“等我把人送过来,剩下的便劳烦娘给长兄张罗了。”
“你都安排好了,”老夫人说到此处,面容上增加了喜色,笑道,“哪儿还需要我再张罗着什么。”
“我是怕您次次跟我诉苦,耳朵都起茧子了。”连锦莹像少女一样努了努嘴,又说了几句让她娘保重身子,改日再来看她的话才起身离开。
连锦莹再次准备回娘家前,先让如玉叫了余菀过来见她。
余菀腿伤转好能下地走路时便被如玉叫去见过姜家主母一面了,那次她可是提心吊胆,以为主母要责问小郎君生辰晏被罚之事,却不成想主母语气温柔,说话客气,还夸赞她的绣活儿好,至于别的什么,主母一字没提。
余菀放了心,倒是认可了姜家主母是个慈善之人的说法。
今日再来拜见主母,余菀以为主母还要同她说绣活儿上的事,然而行礼问安后,主母直截了当地道:“余菀,今日你随我回娘家一趟。”
余菀不免诧异,她不是主母近侍,又只与主母见了两次面,怎的主母要带她回娘家?
连锦莹又道:“是上次我回娘家,恰好碰上了宋芸,她可是念叨着想念你呢。左右你现下也没忙绣房的事,正好这次带上你过去。”
余菀很是不解。
宋芸平日里最是伶俐,已经去给连家二郎做侍妾了,竟还敢同姜家主母说想念自己的话?这不是让主母疑心她想着在姜家绣房做活儿好,而不是愿意给连家二郎做侍妾了吗?况且,宋芸虽为连家二郎的侍妾,怎好给姜家主母提意见,而姜家主母还同意了……
尚未等她想明白,如玉已经领着她上了一辆小车。
余菀便是揣着疑惑跟随连锦莹跨进连家门的,又跟随连锦莹跨进了连家老夫人的院子,还出乎意料地进屋去拜见了连家老夫人。连家老夫人问了她几句有关年龄和喜好擅长的话,她如实答了。
之后,她便同如玉一起,被连家的人引去外间,连家侍婢还给她们端来了两碟点心并两碗清凉的饮子。
期间,如玉让余菀进食,余菀推辞,可如玉热情高,说连家体恤下人,吃些点心并不碍事。
余菀不得不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却像是听书一样,她一边吃一边听着如玉讲,譬如她从前在连家当差时的情形,譬如连家的人员组成等等。
期间,余菀听到“连家二郎”的字眼时,便想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宋芸,可她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听着如玉不停地讲。
她们所在的屋子没有更漏,过了老半晌也不知几时了,反正明眼能看出来的事映入屋中的光越来越柔,暑气却在屋中升腾起来了。
又过了片刻,听着外头有人来叫如玉,如玉才住了口,立马起身出了屋。余菀也跟着起身,如玉却将她按回位子上,还含笑道:“你不必动,是娘子有事唤我。”
“可是我……?”
未待余菀把话说完,如玉又道:“你留在这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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