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所处位置在大荒与清江二县交界处,接近黄昏,齐府宾客散尽,魏从曳一行人亦是准备离开。
鹤青身上还裹着魏从曳的斗篷,若穿着这身回魏府,那场面她想都不敢想。
“大人,入了大荒地界劳烦等我将衣裳换回再走。”
“庆儿姑娘穿这身很漂亮。”魏从曳本是闭目养神,揉着额角的动作一顿,可惜道,“这裙子,是打眼了些。”
他改口道:“那便换下,不过裙子姑娘得自己留着,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处。”
花靖远坐在靠门的位置,方才还在沉思,此刻突然发问:“大人,齐勒明没问你章才文被判斩首之事?”
“不曾。”魏从曳睁眼,“倒是你,和齐遐鄂比,谁更胜一筹?”
花靖远思量道,“应是不分上下。”
这话不假,鹤青在旁听着,最后目光随意落下,瞧见男人斜飞的眉尾压着眼尾,鸦羽似的睫毛轻扫,昏暗车内仿佛卧了一只美人妖。
魏从曳眼神一移,两人目光相对,“齐勒明那小妾可有为难你?”
“不曾,她只是邀我赏花。”鹤青不躲不闪,只是下意识捏了捏袖中锦袋,那“怀男秘方”仿佛还在发光发热,“公子不是叫她夫人吗?怎的又成了小妾?”
后者一笑,“他夫人就是个短命鬼,自己在外头做工供丈夫读书,还没享到清福便一命呜呼了,今日你见到的女子,不过是他养在后院多年的……玩物。”
鹤青未再多问,魏从曳和花靖远也没太多交谈,大约是她这个外人在,多有不便。
西山红日将尽,马车行于大荒外萧索的山道间,山风猎猎,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狼嚎。
花靖远撩开车帘,和外头打马的车夫搭话,“胡剌伯,听本地人说,这时候如果在城外乱走,很容易被狼吃掉。”
“可不是吗?”胡剌伯高鼻深目,听说是战乱时被遗弃在此地的胡人,说话还有股子异族腔调,“去年骆沟头村,韩家那一老小去関关卖米,结果回来路上遇上狼,五口人,就逃回来韩家小妹一个。”
“惨啊,当天晚上,骆沟头村全村人出动,都来这儿找人。”
“结果呢?”
“这来回要一个多时辰,还能剩什么人呢?捡了烂衣服烂骨头回去,立衣冠冢。”
话音刚落,行路稳当的马车车轮不是碾上了什么,车身一歪,鹤青冷不防一歪,胡剌伯忙拉绳止了马儿向前,“吁”
花靖远扶着门框,“怎么了?”
胡剌伯往车下一跳,“应是碾了石头,我去瞧瞧车轮,大人们莫慌。”
其余三人本就不慌,眼瞧着他下去站在马前,却在转身面向车后方时顿住脚步,“咦?”
“怎么……”花靖远刚问出口,只见胡剌伯忽然神情大变,仿佛瞧见什么可怖场景一般,手脚并用翻身上车,拿过鞭子“啪”地抽在马身,“驾!”
此种反应,魏从曳忙打开后车窗去瞧,锁片刚取下,一股刚猛之力带着后窗砸向车身发出“砰”的响声,鹤青只觉脸上一痛,抬眼看去,之间车窗上焊进一直白羽短箭,尾羽上沾着血丝。
而顺着车窗往后看去,只见另一辆马车跟在后方,车上坐了两个黑衣人,原本的车夫早已如烂泥般被远远抛在萧索车道上。
花靖远一把将慌忙赶车的胡剌伯扯进来,自己替上去,提声喊道:“公子,现在怎么做?”
过了这段山道,距离大荒城不到一里路,到了城内自然有守城卫接应,只是为免打草惊蛇……
魏从曳看了眼已吓呆的胡剌伯,冷不防一个手刀将人敲晕了过去,回道:“靖远,停车。”
身后追赶马车扬起无边尘土,眼看着天就要暗了,青年沉声道:“带了信号筒吗?”
花靖远猛地勒马,“带了,若发出信号,不消半刻暗卫便会赶来。”
“那便赌一把,”魏从曳一把掀翻车内小几,抽出两把雁翎刀,抬眸轻笑:“刀剑无眼,有劳庆儿姑娘于车中等候,不要乱跑了。”
鹤青下意识紧了紧手中衣料,点头:“知道了。”
几句话的功夫,刺客已然追上,魏从曳本要下车,却忽然顿住,将身上碍事的宽袖外袍脱下扔于她脚边,“庆儿姑娘若实在害怕,便拿衣裳遮住眼睛。”
眼前一暗,年轻公子跃下车去,鹤青想了想,捡起衣袍一角,盖在了尚且昏迷的胡剌伯脸上,一把年纪还受此惊吓,委实有些可怜。
片刻后,耳边风声呼号,刀剑相撞。
太阳落山后,屋外余温流失,不一会便天寒地冻起来。
屋内,丫鬟新添了炭火,齐勒明负手仰躺,“今日试探,你觉得如何?”
齐遐鄂答道:“花靖远功夫不弱,若尽全力,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这花靖远原本只是个侍卫之子,只是其父为救魏儒英而死,这才让花靖远傍得一座大靠山。”
齐遐鄂闻言冷笑:“说到底还是个奴才身份,我费那么大功夫只为杀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丫鬟提着银碳篓子退出去,无声带上门,齐勒明睁眼,“那你派出去的人又如何?”
“自然是此中翘楚。”齐遐鄂胸有成竹道,“这第一人,江湖人称落花娘子,得此称号只因她极擅隐匿,轻功极高,且手持一双桃花铁爪,手段毒辣利落。”
“第二人来自南部杀手楼,听闻其人低调,拿钱办事,向来不多言多语,至于最后一人……”
“行了,”齐勒明抬手叫停,“你记心中有数,我便不再多问,”他在瞿临纵横数载,年事已高,今日繁累早已让他自觉不如从前,“齐家的将来还要靠你。”
齐遐鄂闻言起身,“明日还要去大荒处理公事,我这便回去休息了。”
“去吧。”
夜临,廊下灯笼在风中乱撞,然月光极盛,照的身影又长又细。
花靖远璇身躲开迎面而来的九节鞭往旁侧躲去,却见软鞭如影随形,仿佛预料他的动向一般,“啪”的抽打在他后心。
这软鞭击打在人身上力道极重,痛意入骨,花靖远猛地趔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