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丹虽说娇憨可爱,然在百花齐放的玉颜阁还是过于普通,花娘没有为难苏宁,很是爽快得答应把卖身契给他,只是说出的话,又叫苏宁愣怔。
“我以为你会替荆月赎身。”她将薄薄的一张印着月丹手印的纸交到苏宁手中,“没想这福气反倒落在个小丫头身上。”
苏宁默然,手中的卖身契,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可这个错觉,也不过转瞬即逝——
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想逃离这样一个光怪陆离,颠覆他认知的世界。
苏宁领着月丹回家。
他已经好几日没回去,此时天色昏暗,月光掩在烟云后,只有一层冷冷的薄纱一样的光,星子凋零,不甚明朗。
门口常亮的灯笼罕见得没有点亮,倒映在斑驳地面的门框旁,隐约附着两道人影,腰间部位,挎着明晃晃的刀。苏宁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认错门,但夜风吹动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熟悉的叮铃声后,他又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得罪谁,被找上门了——
莫不是先前那两个纨绔确认朱雀不在,找他麻烦来了吧?
脑子里搜刮一圈,苏宁确定自己只得罪过这两人。
“苏公子?”月丹眼见着苏宁的脸越来越白,比天上的月光还要白上一分,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一丝恐慌。
这是怎么了?
她循着苏宁的视线,恰见有两个身穿黑色劲装,腰间跨刀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不过眨眼,就已在他们面前,声音又冷又沉,“可是苏公子?”
苏宁不要怂!你是修真者,应该他们怕你才对!苏宁轻咳一声,背脊挺直了些,矜持颔首,“正是。”
“苏公子,我家小姐等您多时了。”两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半弓着腰,甚至除开最初认人那眼,眼皮一直是下垂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小姐?
会是虞荷么。
他往家中走去,后面还坠着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两个护卫互看一眼,有心想提醒,但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还是没有多管闲事,哑巴似的重新站回门口。
院中很安静,连最吵闹的鸟雀都仿佛一夜消失。
苏宁没在庭院看到虞荷,便让月丹原地等着,自己则遵照惯例到厨房寻人,果不其然在门口就听到动静,他踏进门,与循声望过来的虞荷目光相触,后者浅浅一笑,即使在柴米油盐中,也是超凡脱俗的气韵,与点着廉价烛火的厨房相去甚远。
“回来还算早,再等一等,很快就能吃饭了。”
“虞荷。”苏宁没再叫她“姑娘”,按理直唤其名是更亲密些的,可虞荷愣是听出一丝撇清味道的疏远来,“外面护卫……可是你家中所派?”
因为苏宁的声音过于冷静,虞荷看他抿起来的柔软唇角,眼中温度也褪去几分,只唇角象征性地勾着,“是。”
“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虞荷下巴轻点,“算是。”
“既你家中父母愿派人来保护你,定是关心你的,你……”
“你要赶我走?”虞荷脸上笑意彻底敛尽,她的表情是苏宁陌生的,微微眯起的眼睛显得和平时的娇弱截然不同,让苏宁如芒背刺,将没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苏宁沉默。
然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
咕咚咕咚!
锅中汤水的沸腾声破开沉寂。
虞荷收回迫人的视线,掀开盖子,用勺子搅拌着锅中鸡肉,鸡肉已经煮得烂熟酥软,裹着汤汁被盛到瓷白的汤碗中,因为太烫,所以虞荷迅速将碗放到托盘上,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降温。
大抵这样“贤惠”的虞荷又给了苏宁开口的勇气,他叫道,“虞姑娘。”
“先别说话好么?”
虞荷低着头,苏宁以为她是有些难过,语气轻柔道,“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
“我叫你闭嘴——”
刚刚盛出来的鸡汤被一把挥在地上,发出剧烈的破碎声,汁水四溅,将虞荷被波及的手背烫地通红,她却好似察觉不到痛似的,抬起头,眼中涌现出苏宁全然陌生的戾气。
苏宁没反应过来,表情一瞬间是空白的,然后才是惊恐瞪眼,活像是见到千万年不见的世界奇观,他甚至腿软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柔软的虞姑娘,原来是假的——
当虞荷用猛兽食人般的眼神探过来时,苏宁觉得,往日仙女儿般的虞姑娘,也没那么貌若天仙,让人心痒难耐了。他甚至无法与之对视——因为下一瞬间,他会产生自己马上就会被对方吞食殆尽的错觉。
虞荷唇角牵出讥诮的弧度。
苏宁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本来还想多装几日,这下也没陪苏宁玩下去的闲情雅逸,她的耐心早在得知苏宁为一个□□赎身后彻底被消磨干净。
苏宁还没反应过来,厨房外面潮水般围了一圈身穿劲装,腰间挎刀的暗卫,个个神情肃穆,手掌拊在刀柄上,虎视眈眈。
“苏公子救我——”
月丹的声音透过门扉隐约传入。
苏宁有些后怕地瞥一眼虞荷,跨出厨房,视野开阔后,他才发现不止地上,连树梢与屋顶,也满是跨刀的暗卫,密密麻麻地将他的小院子围成一个铁桶,月丹正被人捆着跪在地上,青丝散乱,簪子歪斜,哭得梨花带雨,看见他如同看见救世主,用目光朝他求救。
虞荷跟着苏宁出来。
那碗被摔碎的鸡汤仿佛一个割裂的信号,她彻底抛下苏宁印象中的娇软可人。仰起的下颌线条冷漠,手中甚至捏着一根鞭子,银色的,与凝霜的月光泛着同样的色泽。
在苏宁疑惑的目光中,狠狠往月丹的脸上掼去,目标直指那张娇嫩的脸——
“住手!”
苏宁想都没想捏住鞭尾,下一秒表情就痛的扭曲。
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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