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在半年里用尽雷霆手段,稳住朝堂,又御驾亲征,退敌百里,彻底坐稳了皇位。

史书寥寥几笔,谁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陛下驾到——”

太监一声吆喝,众人起身行礼,裴温好也站起身,偷偷去看首位上的皇帝。

“都免礼,今日宴会,不必拘礼。”皇帝很和蔼,丝毫看不出司珏画像中的武将气质,反倒更像个文人。

可能是感觉到裴温好的目光,皇帝看了过来。

“这位便是夷月族的圣女吧。”皇帝发话。

裴温好起身回道:“回陛下,正是臣属。”

司珏冰冷的视线又射了过来,裴温好无奈一笑,这可是皇帝主动来问她的。

皇帝似是抱着为儿子挑媳妇的心态,打量了一会儿裴温好,突然好奇道:“你戴着的面纱是不能摘下吗?”

“也不是不能。”裴温好正欲摘下,却见身边的使节与婢女都瞪大了眼睛紧张看她。

也对,圣女有圣女的规矩,不能当场拆台。

裴温好委婉了一下,没有直接触犯夷月族的忌讳,“其实这是夷月族的习俗,臣属的面纱需要交由……”

“需要交由她的良人摘下。”司珏接过她的话,微不可查地冷笑一下,身影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已挑了裴温好的面纱,顺势落座。

裴温好猝不及防撞上司珏清晰的面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身后的使节同样屏住了呼吸,却是被气的。呼延异最先反应过来,拍桌而起,怒吼道:“大皁陛下,司珏殿下这是何意?为何要羞辱我国圣女、羞辱夷月族!?”

司珏含笑的声音清亮极了,她先是一笑,又不解道:“呼延将军忘了吗,圣女本就是为和亲而来,我大皁便是她的夫家,到了夫家地盘,不该脱下面纱吗?还是呼延将军的意思,是夷月族的女子都必须终身戴面纱,即便是夫家也不能看?”

呼延异“呸”了一声,“我朝圣女是为联姻而来,却并非是你大皁随意一人便可迎娶我族圣女!”

“哦?那你说迎娶你族圣女需要何等身份?”司珏见父皇并未阻止她,便接着问了下去。

呼延异不觉是坑,用他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想,没有直接说出太子,而是换了个说辞,“当然是年岁相当,身份相当的人。圣女在我国尊同公主,与大皁联姻,起码也要是……”

呼延异“皇子”二字还未吐出,就又被司珏截了话头,“位同公主,所以与圣女联姻的人,最起码也要是公主。”

皇帝终于看不过去了,叱道:“司珏,休要胡言。”

司珏起身,路过裴温好时冷冷一瞥,似是警告。

她跪在陛下面前,当着朝廷百官朗声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与圣女虽同为女子却两情相悦,儿臣不愿无媒苟合,望父皇恩准儿臣与圣女的婚事,从此大皁与夷月喜结良缘,也成了儿臣的心愿。”

“什么!?”皇帝惊得站起,就连始终以皇姐说的就是对的为宗旨的司琅,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个假耳朵。

呼延异破口大骂,“我族圣女刚到大皁,怎么可能与你两情相悦!你们连面才只见了两次!”

司珏笑道:“错了,是三次。”

话语落下,迎着司珏不怀好意的视线,裴温好左手按住右手的虎口,嘴角抽了抽。

她体内的心虫正在开心地蹦跶,还不知从哪里叼出一只食人花虫的残肢。原来原身之死也是拜司珏所赐,司珏趁着夜色潜入她房中,在她体内种了一只蛊虫,可能是得知圣女颇通巫蛊毒术,下的蛊虫是最为残暴的食人花。

原身养的心虫最爱食人花,便咬破了心皮去吞食,圣女就这样被自己养的虫害死了。

如今在她体内肆虐的是长大后的心虫,不仅能为她提供上好的毒素,还可号令万蛊,听她命令。

但迎上司珏势在必得的表情,裴温好也不忍心戳穿她,虽然食人花虫很厉害,被种食人花虫的人一旦不听话就是内脏腐烂、七窍流血的下场,但她的食人花已经被吃干净了,她越操纵食人花,吃了食人花的心虫越开心,能开心到在她的虎口跳舞。

袖子下的手狠狠捏了一把大腿,裴温好让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又装着摇晃几下,虚弱抬手,颤颤巍巍道:“将军的确有所不知。”

夷月族的使节齐刷刷看向裴温好。

迎着众多宛若凌迟的目光,裴温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司珏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此话一出,使节们看她的目光已经不是宛若凌迟,而是正在凌迟了。

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移步下桌,同司珏跪在一起。

这时候的皇帝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警告般看了司珏一眼,狠狠一甩袖子,气愤离席,“都是胡闹。”

司琅看了看离开的父皇,又看了看跪地的皇姐,犹豫是先追父皇给皇姐求情,还是先拉起皇姐让她别气父皇。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人精,当然不信司珏那一番两情相悦的说辞,圣女是个烫手货,谁知道皇帝父子父女间又有什么算盘,他们只当没听见,全凭陛下的意见。

司珏已经从地上起身,她看也未看身边的圣女,对司琅说道:“走,一起入宫。”

路上的马车中,司琅想了又想,突然顿悟道:“皇姐,我明白了,戍边的刘将军必须要杀!”

司珏奇道:“怎么说?”

“刘将军驻守夷月族与大皁的北边边界,每年可养上千匹好马,皆是因为他私挖铁矿,以铁器换取良马,充实军队。”

司珏没应声,让他继续说。

“而夷月族善骑射,缺铁器,我们可以不要良马,却不能让铁器流走,这是在给敌人递砍我们头的刀。”

司珏点头,“说得完全不错。”

“所以,”司琅心情急转而下,闷声道,“才喂大了夷月族的野心,让皇姐这样委屈受累。”

司珏乐了,她摸了摸弟弟的头,一如小时候毛茸茸的手感让她心情好极了:“野心不是喂大的,即便没有铁器,他们肖想大皁国土数百年,自然也有别的法子动摇我国根基。”

想起夷月族下在父皇身上的毒,要不是她发现得早,把毒素都吸到自己体内,以父皇微末的内力,恐怕早就去世了。

她每次想到这里,都恨不得挥军直上,取那夷月王首级祭酒。可惜弟弟还小,朝堂并不安稳,攘外必先安内,她得扶持他坐稳皇位再行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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