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簪笔一时没有回答。

乔郁也不催他,静静地等他说话。

片刻后,元簪笔张嘴,乔郁道:“编好了?需要本相挡着你眼睛吗?”

元簪笔顿了顿,“多谢乔相。”

乔郁竟真的抬手将他的眼睛挡住了,元簪笔睫毛一颤,轻轻刮过乔郁的掌心。

乔郁愣了一下,将手抬起,虚虚地罩在元簪笔眼睛上。

“我在想,当时我若是不开口,世家的颜面都要被方琢丢尽。”

竟是这句话。

乔郁道:“倒是,情理之中。”他语气平和,只是没有往日那样轻快,下一刻,乔郁话锋一转,“你说与不说,世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为何偏偏选在那时说?”

元簪笔眨眼。

好在乔郁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不然可能又要没完没了地说他谎话连篇。

“若是我说,我不愿看士子受辱,乔相满意吗?”

“士子与元大人何干?”

元簪笔道:“我爱才。”

乔郁笑了笑,十分地阴阳怪气。

他猛地拿开手,光猝不及防地照进元簪笔的眼睛里,他快速眨了眨眼,偏过头。

乔郁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居然什么都没说。

元簪笔乐得清静,自然不会再招惹他,也不知道乔郁脑袋里在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乔郁摆弄着自己的袖子,心道:元簪笔说他爱才是在说谎,他在说谎,他为什么说谎,他到底想说什么?

乔郁目不转睛地盯着元簪笔,从眼睛看到胸口,就停在了胸口。

要是能挖出来看看就好了。

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元簪笔还不知道自己在乔郁脑中已落得个什么凄惨下场,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还以为是窗户吹进来风的缘故。

……

太子与五皇子考试章程、人选都定得极快,名单很快呈上去,获批后一一实行。

考试准备看似公平无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主考官霍思白也是经过千挑万选、为人素来端正、不参与党争,公务闲暇之余只愿意写字画画,性情安然。

这样一个人做主考官无疑让天下士子都松了一口气。

霍思白第一次做考官,事事力求严谨,来客一律不见,生怕影响到自己决断。

但今日有个人,他不能不见——是邵陵方氏的门生。

霍思白落魄时曾做过一段时间方鹤池的清客,但知道的人极少,若非方家有人来找,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还有那么一段日子。

霍思白摸不清方家为什么派人来找他,道:“鹤池先生可还好?”

方鹤池归家多年,只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因此霍思白叫方鹤池先生。

门生道:“鹤池先生一切都好,”他微顿,“只有一样,让先生忧心。”

听到这霍思白已明白大半,方鹤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派人来,绝对不会是来找他许叙旧的,定然与这次考试有关。

霍思白道:“竟连鹤池先生都有烦心之事,可见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连先生都不能免俗。”

门生见霍思白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故意叹气道:“先生对于身外之物早就看开,只这次不仅仅与鹤池先生一人有关,而是关系到了整个邵陵方氏的颜面,老先生不问世事多年,今日也是被逼无奈,谁家还没有几个爱闯祸的子孙呢?”

霍思白点头道:“确实是一桩大事,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上鹤池先生的忙,实在惭愧。”

他绕来绕去,就是不主动问事关什么,显然对来者的目的一清二楚。

门生道:“大人谦虚了,谁不知道大人是太子殿下钦点的主考官,手中握着各家子弟的前途,大人怎还说自己人微言轻呢?”

霍思白摇头道:“皆是仰仗陛下、殿下信任,才有我今日,不敢托大。”

门生心中暗骂霍思白这人滑得简直像条泥鳅,无论旁人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态度,让人没法开口。

门生冷冷道:“想不到鹤池先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霍思白道:“先生也是人,人当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门生道:“当年先生以为大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大人孙侄与人打赌,若是输了定然要方氏名誉扫地,大人受方家恩惠,不思回报反而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真叫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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