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陆续续走出温暖的房间，陆陆续续穿过两边都是厢房的人来人往的热闹的温暖的灯光辉煌的走道，陆陆续续穿过人声嘈杂的所有餐桌都坐满客人的酒楼大厅的一侧的走道，大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顺着二楼到一楼的环绕楼梯下楼。竺凯和桓风走在这些人的中间，来到了一楼大厅。他们在高大宽敞的放着几张大沙发和一张巨大的迎客台桌的大厅门口站了一会儿，好像在等待大家都到齐。过了一会儿，peer就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寒冷让他打了个寒噤。他转过脸来对走在后面的人说：“嗳哟，很冷啊，又降温了。”说完拉拉厚厚的外套，裹紧了他瘦长的身体。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到大街边上。昏暗的大街上路灯明亮，冷风在夜空中飞过，树枝在摇动，来往的车灯一路照过，照亮了路上匆匆走过的行人。因为空气中的寒气正在凝集，所有人好像一下掉进了冰水里，顿时清醒了很多，一边谈论着古怪的讨厌的天气，一边站在路边向一辆辆驶过的出租车招手。三步远的地方，显然是喝醉了的几个客人正在话别，用很大的含混不清的醉酒人常有的声音说话。一个人站在街边不停向出租车挥手。出租车好像知道客人们散席的时间，一阵子，一辆接着一辆挨次停在酒楼前面的街边。醉酒的没醉酒的都陆续上车离开。

竺凯和桓风一前一后爬进出租车。竺凯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就和桓风说起话来。桓风只是听，很少回答，冷淡的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他的表情表明好像他对一切心不在焉。酒精开始发挥作用，竺凯开始醉酒了。他松软的倒在后座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竺凯虽然醉了，但是根据他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自回去。

“喂，你看到没有，那个，嘿嘿，岩本都喝醉了，是吧？看到没，他差点跌倒了。”竺凯说话时快时慢，显然是舌头的翻动没能跟上思维，脸上露出鄙夷的嘲笑。

“小日本，他那点酒量，不喝趴才怪呢。”桓风愤愤的说，好险他对岩本有仇似的。

“哎呀，兄弟，瞧你说的，今晚好像你没有怎么喝酒呢，下次我俩找个时间好好喝喝。”竺凯摇了摇头，觉得头很痛。

“呃，今晚不想喝酒。”桓风望了望竺凯，意味深长的说：“下次，对，下次，我们找个时间喝酒。”

竺凯奇怪的转过头来，看了看望着窗外的桓风，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说：“喂，我说兄弟，想问问你，我们来这家公司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这公司怎样？你觉得岩本如何？看上去，他是个很日本人的日本人呢。”

“这家公司，怎么说呢？”桓风郁郁寡欢的说“还是不要说这个吧，都是刚来的，影响到你就不好了。”桓风望了望竺凯说。照射在竺凯身上的路灯光一晃就消失了。

“哎呀，哥啊，我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过来人。你看我，换的工作还不少吗？”

“那是，说实话，这公司的工资不怎样，这工作，从长远来看，没啥意思，说白了就是搞销售，卖办公设备，这工作不好搞。我先没有弄清楚。公司先说要的是客户经理，还经理呢，实际就是一个跑腿的销售人员。这岩本，这个老板好像很瞧不起中国人，感觉很粗野，在他这里干活估计不好受。”

“我说大哥，你好像看的很透啊。”竺凯对桓风的看法大为惊讶。在他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在他看来还算可以的工作，而在眼前这位他觉得信得过的同样是为生计而奔波的年龄大过他的人的眼里，这工作竟然如此糟糕。一时间，他心里难受，无法言语，于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