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是被一阵机车的轰鸣吵醒的。

能听出是隔了挺远传来的,但还是很响。

他闭着眼睛艰难地转了个身,能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很疼,乍一听好像还能听见几声咯噔。

这都不能是累了。

按照一般程度上来说,再结合目前概况。

这得是尸僵。

天还是黑,黑得很彻底,浑身都挺冰。

陈驰拿手撑了下地,缓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侧着坐起来了之后,就感觉到椅子底下有根什么东西拉着,整个椅子都不跟着人动。

操……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就清醒了,僵硬着抬头看了眼前边儿的树。

本来一直跟着风在吹的叶子这会儿莫名其妙就停了下来,连带着对面楼上的灯也忽然关了一盏。

脑子里一众乱七八糟的都市怪谈和悬疑传说突然就往上窜。

这他妈的。

陈驰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连着跑了两步,边跟自己说这种情况就别他妈往后看了傻逼,边挺慢的往回看。

一根绳子,红的,绑着椅子腿儿。

是之前玩的那根翻花绳。

绳子的另一边系着凳。

再上面……

陈驰浑身僵硬地看着凳子上贴的那张小纸条,面无表情的站了得有一会儿,觉得上面的那行字有点儿无端嘲讽。

晚安。

晚安你个香蕉船。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刚刚是这睡姿吗?有必要丑得这么真实吗?

陈驰走过去把那张纸条撕了下来,顺手捞了下毛毯,挺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不然他也想不出,得睡成什么样,才能让浑身上下的每个组织累成这样。

后边儿的门这会儿刚好被打开了。

房间里的灯光恰好洒了一小块的回廊。

陈驰听着声儿,抬了下头,就看见了宋北生裸着上半身,在日平均气温零上一度的天气里湿着头发直接出来,底下换了另一条普通的白色运动裤,边上两条红杠的那种。

“哟。”宋北生看了他一眼,“这么快醒了。”

“几点了?”陈驰问。

“十二点不到。”宋北生看了眼手机,然后从左边挂着的几个衣架子上随手扯了件T恤,就这么套着穿上了,“我本来以为你能起码睡到凌晨一点,不过应该两点不到就能醒。”

“不。”陈驰说,“如果真就只穿了这么点儿睡到那时候,基本上是可以确定长眠。”

“确实。”宋北生点了点头,“所以我给你盖了个毯子。”

“……谢谢啊。”陈驰大概回忆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感觉的小腹及以下部分,还有摞着集中在脖子那儿的一团毛,“其实你可以直接把我叫起来的。”

“我怕你动手。”宋北生说,“就比如那特别严重的种起床气或者应激反应之类的,刚拍了一下你就会被拧着胳膊往地上压,如果再狠一点,那就是直接反手就扭断脖子。”

“你平常是不是经常看国产动作片。”陈驰沉默了一下,“就那种剧情特别弱智的。”

“我看的片剧情都挺弱智。”宋北生说。

“操。”陈驰乐了一下,“你能不能正常点。”

“能啊。”宋北生笑了笑,抬手往这边儿丢了一个什么东西。

“你刚丢什么了?”陈驰往地上看了眼,“我没接到。”

“没接到?”宋北生问。

“嗯。”陈驰说。

“正常。”宋北生点了点头,挺欠的笑了一下,“因为什么都没扔。”

“你有病?”陈驰忍着笑意,冲他说了句。

“嗯。”宋北生点了点头,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吧,正常人,外边儿已经零下了,别这么勇。”

房间里很暖和,暖得甚至有点儿热了。

陈驰看了看墙上那个怎么看怎么旧的空调,觉得是有点儿太小看它了,没能发挥出它全部的潜能。

进门了之后宋北生就没再说话,把毛巾盖在头上继续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脑。

那姿势跟宋宝儿一模一样。

陈驰估摸着是他有事儿要忙,也没说话,进了卫生间洗脸刷牙。

挤了牙膏,把头发往上扝。

手刚刚沾到了一点儿热水,陈驰就“唰”的把水龙头给关了,然后从冷水开始循序渐进的升温,免得直接把手给冻掉。

太冷了。

刚还不觉得。

这个天气按理来说,别说睡着了,不清醒也难。

而且他刚也睡过觉了。

所以说。

……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陈驰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往下想,等水温调的差不多了之后,装满了水杯开始刷牙。

关上灯出了门,陈驰本来转身确认完门锁之后,就准备找床被子打个地铺。结果视线刚一对上宋北生打字那速度,就有点儿没话说。

虽然他知道按照宋北生那一手的字儿,要是说完整经历过义务教育也没可能,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年头了,居然能有个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打字儿是用一根手指的。

两只手,一根手指。

眼神认真而无用。

连他妈撒把米,鸡都比他啄得快。

“……要帮忙吗?”陈驰叹了口气,挺没话说地问了一句,“你要查什么?”

“婚姻法。”宋北生抽空看了他一眼,那根手指又按了一个键,“关于那什么婚前财产还有小孩子归谁这种。”

“为什么不找律师?”陈驰问。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从这儿到中心商业区的三流律师比三流混子还……”宋北生刚念到一半,陈驰就点了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对,说过。”

“所以不找。”宋北生继续往上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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