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还不是有您老人家在这吗?一针下去,保管啥病都去了!”我赶紧打马虎眼儿。
“贫嘴。不过你倒是热心肠。”二爷笑道。
二爷让他们扶着小娃儿,他掏出五子镜,拔出一枚银晃晃的银针,双目住神地打探穴位,然后瞅准儿了前额的“百会穴”轻手一扎,入刺三分。
百会穴,别名“三阳五会”,属督脉。备急千金方有云:“顶上痛,风头重,目如脱。狂痫不识人,癫病眩乱。忘前失后,心神恍惚。”便下此手。
那小孩儿扎了百会穴后吃痛地叫囔一声,眼珠子翻滚,露出一片血丝。
“老先生,娃儿的脸咋变那么白?”老谭咋呼道。
二爷眯眯老眸子,哪里是白,分明是煞黑,从前额的大疙瘩到下巴,黑成一块,只不过那些人看不出这个症候罢了。
二爷吃紧地把针拔了回来,只瞅见百会穴处一片晕红,四处扩散,呈放射状,但很快就消失了,大疙瘩安然无恙。
“小七,扎针怕是没用了,还记得当年喇子山二爷是咋活过来的吗?”
“老疙瘩?”我疑惑道。
“对啊,咱这回还用它,你赶紧趁天还没黑,出门去摸几只回来!”二爷吩咐道。
我愣愣地点头,在老谭的带领下出了村口,搁儿田地里摸了个遍,抓到了两只老疙瘩。
我吊着这两只老疙瘩,瞅瞅它那绿豆眼儿,打开包扔了进去,但是我被唬了一跳!
只瞧见包内躺着一盏油灯,灰乎乎的玻璃肚,扑了灰的捻心,可不就是昨晚在破庙里的那一盏吗?
我有些恍惚,咋瞅着那么邪性呢?这油灯能自己长腿跑进我的包?
“小先生?”老谭拍了我一下,一脸急相。
我回过神来,也不管这油灯,当务之急是救他孙儿要紧。
我把两只癞蛤蟆带了回去,二爷早已备好了一个脸盆让我放进去。
“小七,把它们端到太阳底下,晒够了热,它们就会蜕皮,出蟾衣,你可得仔细盯着,一旦脱皮,就要取出,不然它会把蟾衣吃了。咱可是要拿蟾衣救人的,半点儿马虎不得!”
我使劲儿点头,抱着老疙瘩出门,瞧着门前大树下乘凉的地儿挺好,就过去了。
我把脸盆放在了太阳底下,这两只老疙瘩对对眼儿,鼓鼓肚皮,太阳打在身上,逐渐变干,皮肤皱巴巴的。
“爷爷,爷爷!给咱们讲讲故事吧!”大树下一撑拐的小老头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好好!”那爷子坐在条凳上,笑呵呵的:“咱们这里叫挂钟岭,那俺就给你们讲讲它的故事。”
我一屁股坐地上,反正干等无聊,不如蹭蹭免费的故事会。
临江县西北岔一带地方,山又高又陡,老林子又密又大,这儿是长白山的一条主脉,
最高的那个山尖儿叫:挂钟岭。
挂钟岭上,有一棵高大的红松,红松冲出一根长长的枝丫儿,丫几上挂着一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钟。
相传,这钟还是杨靖宇亲手挂的呢。
那年,抗联住在这山上,常常派出队伍到山下的公路附近打埋伏,爆破桥梁,消灭进山来讨伐的鬼子。
那时候,仗打得紧,山上的粮有时供应不上。再说就是有粮食,也得节省着吃呀。战士们常常在战斗间歇时去打猎,采野菜山果子
当时,有个战士问杨靖宇。司令,同志们一出去,满山遍野地敞开了,有了紧急情况,可怎么召集呀?
杨司令笑了笑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去年秋天,鬼子上山,庙里的老道把那口大钟埋在庙后就跑了。
现在,我们就在这座破庙身上打主意吧。说完就告诉联络员老邓,让他带领一伙儿入把大钟挖出来,让他穿上道袍当起了道士,一边搞联络,一边负责敲钟,还约定有紧急情况敲七下,平常集合敲八下。
杨司令跟老邓他们一起把大钟挖出来了。他说,就把它挂在这树上吧,地势高,敲起来声音响亮。
随后爬上树丫儿,老邓几个人把大钟举上去,杨靖宇司令亲自把它挂在了树上。
这年秋天,有七十多个日本鬼子摸进山口。
战士们都出去打猎,采野菜去了,杨司令身边只剩下两个警卫员和三个炊事员。大家提议转移,杨司令说,别慌,鬼子怎能知道咱们的底细?
说着跑到庙前,绰起锤子狠狠地敲了七下。鬼子不知山上有多少兵马,早就提心吊胆,这时候一听茹当当一钟响,生怕被包围,吓得调头就往回跑。刚到山口,就被采菜回来的战士一阵排子枪卷了回来。
鬼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一半儿又向对面的山口逃去。那边,打猎回来的战士。“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鬼子包了个严实。
相传,过了几年,杨靖字将军在漾江牺牲时,挂在那里的这口钟也没有人敲就自己响了起来。人们听到钟声,都流下了眼泪,握紧了拳头。
“俺们村从此就叫挂钟岭了。”老爷子眨巴着眼珠子说道:“还有人说啊,如今每天黄昏在挂钟岭一带,还能影影绰绰地听到山上传来的钟声。人们说,这是杨司令在召集战士进山呢”
这话一出,远处山头,传来了那口吊钟,悠长浑厚的声响,咚咚咚一共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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