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乔不打算后半辈子去讨好邢封那一家子人。关墨说想要跟她结婚,开头显得荒谬又神经。但是说到后来,桑乔是真的有些动心。

一个常年在部队不回家的丈夫,一个军人世家,没有嫌东嫌西的婆婆还有一家以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为准则的亲戚!想想就令人觉得轻松自在。

结婚这事,要是真的剥离了感情的因素,轻松自在是唯一的考量条件。

桑乔说:“我考虑考虑。”

毕竟是结婚的大事,她就算心动,也不能草率。

关墨一听有门儿,也不多逼迫,只是说:“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约时间你跟我回家里去玩一天。就说你是我朋友,你先感觉一下,要是觉得我唬骗了你,你直管往我脸上吐口水。我绝无二话。”

结婚,两个家族的联合。

虽说可以搬出来单住,但是有个糟心的婆家,那可真是让人够够的。

桑乔点了头,“行!实地考察之后,咱们事实说话!”她这是拿出警察做事的认真劲儿了。

关墨当即拍板,“就这周末,正月十五还没过,我家里人都全,你跟我回去正好都见见!”

嗯?

等关墨走了之后,桑乔还有些傻傻地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就答应了关墨要去他家里的凭什么啊?

桑乔拍拍脑门,这可真是蠢啊。

“你干什么呢?身体不舒服?”邢封刚从外面进来,看到桑乔拍脑门就一脸关心的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桑乔现在看到邢封关怀的表情就觉得恶心。她冷冷的说:“我没事,先走了。”

邢封叫住她,“等等。

他解释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年去你家的事儿,觉得我跟你没商量。可是桑乔,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看看你爸爸妈妈多高兴,他们都盼着我们俩在一起,你总不能不孝顺吧。”

这话可真是说的巧。

桑乔一笑,“所以?你不问我的意思跑到我家里去,是你跑去尽孝,而我成了不孝的那一个?”

颠倒黑白这种事,桑乔从前还真不知道邢封做的如此炉火纯青。

邢封也不怕桑乔生气,他总是有种桑乔不可能离开他的自信,身边不管是桑乔的父母,或者是同事朋友,人人都说他邢封好,桑乔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路。

他说:“桑乔,你现在闹脾气,我都能容忍,可是你要记着,我忍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往后你跟了我,嫁进我们家,可就不能这样任性了,当人媳妇,总要有个媳妇的样子。”

这话说的,好似她就一定会嫁他似的。

桑乔胸中涌出一种冲动,好像看看她嫁给别人时邢封的表情。七年感情,她为了邢封做了所有极限的事情,最终,邢封也不过是一句,我忍你。

人呐意识到自己痴心错付的时候,会生出许多的绝望,以及绝望后的孤勇。

想起她周末就要去关家,桑乔心怀报复的一笑,“行吧,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邢封以为桑乔是打算打拖延战,就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么耗着,将来生孩子吃苦的人是你!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妈盼着我们能多生些,你成了大龄产妇,吃亏的人是你。”

跟昔日亲密无间的恋人说话,就是有这个问题。

太熟了。

他总是能用一种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的这种口吻说话。生孩子?结婚了嘛就生孩子。可是邢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都谈了七年恋爱了,难道不该结婚生孩子,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桑乔懒的理他,转身走了。

年后,聂焱走完一切程序,正式进入基海兆业上班。

这时集团的董事选举就被端上了台面。

基海兆业是五年一届,赶在聂焱进入集团的时候,刚好上一届董事会、监事会即将届满,新一届的董事人选、监事人选正在按照章程由有权提名的人进行提名。

聂兆忠是有权提名的公司大股东之一,他这一次提名了聂焱。

董事相当于股东代言人,由股东大会选举而产生,每家公司的董事任期不同,基海兆业集团,为期五年。当任期届满后,也可以继续连任集团董事。被提名时,提名人要提交意向书、董事候选人碱类与其同意接受提名的书面声明等材料。候选人还要在召开股东大会前书面保证资料是真实的,并承诺当选后切实履行董事义务,等待股东大会的正式选举。至于董事长这种最高职务,通常情况下,其任命与罢免都需要半数以上董事同意。

聂兆忠目前任基海兆业的董事长,这个位置,现在让聂焱上去,还有些早。

这次公司董事换届,聂焱的目标就是入选董事会,进入核心管理层,进一步参与公司各项业务。历练、打熬,一步步的来。

董事换届,关乎公司未来,实在不容小窥。

聂焱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按下了分机号,“傅守一,你进来一下。”

“是,少爷。”

傅守一是聂焱外公领养的孤儿,没名没姓,所以就随了聂焱外公那边的姓氏,姓傅。而守一的名字,也是聂焱的外公特别给他起的,为的就是能让傅守一,一生守着聂焱,守着傅家打下来的这份基业。

傅守一被傅家老爷子一手带大,忠心是没得说的,当年傅老爷子在世时,就把傅守一放进基海兆业,这么多年,傅守一根本没挪过窝。他就安安稳稳的驻扎在集团里,不管怎么风云变幻,他始终如一。

这次聂焱回归,聂兆忠把傅守一给调到了聂焱身边。

聂兆忠心里清楚,傅守一忠心的人从来都是聂焱,而不是他这个集团董事长。

有了傅守一在身边,聂焱可算是顺利了很多,傅守一虽然不起眼,可是在集团里呆的时间长,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清楚。

再者,就是傅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的人马,有傅守一这么一个纽带在,现在基本都是站在聂焱这一边的。

尽管如此,聂焱这次想要选举成为董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少爷,有事?”傅守一进门就问。

聂焱眼睛专注在自己手中的文件上,嘴巴里问着,“守一,之前引入“联侨集团那时候的合同,你还有印象吗?”

傅守一一愣。

聂焱也知道这样突然性的问之前签约合同的事,是难为傅守一了,谁的脑子都不是机器,没办法随时查阅。

聂焱就说:“你找当时签这单合同的人把这方面的资料给我调出来,我有用。”

傅守一反应过来,“我这就去。”

临走,傅守一问了句,“少爷,那合同有问题?”

当时基海兆业摊子铺的太大,在国外的并购遇到财政困难。公司的四处奔波,每天都要跑四到五个,用了仅仅两个月就把能跑的公司都跑了。最终拉来了华侨集团的资本,解决了钱的问题。这事情就出在聂兆忠刚刚发病入院的期间,博守一有印象。

当时华侨集团给基海兆业注资十亿美金,作为回报,华侨集团在基海兆业里拿到了25的股份,以及两个人进董事会的资格。

聂焱抬起头望向傅守一,“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毁约了。”

傅守一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人,老一辈带出来的人,耿直忠诚是第一位的,花花肠子越少越好。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聂焱说的话,只是反问,“毁约?少爷,对方钱都已经投进来了,怎么毁约。”

聂焱对傅守一很有耐心。

小时候傅守一就是聂焱的小尾巴,时时处处的跟着。古代的大户人家养书童,现在不兴书童了。可是也还是会在自己孩子身边养一个一般大的孩子。若是碰到绑票或者暴力袭击,傅守一就会主动说出他才是聂焱。

多一道屏障,保护聂焱的人生安全。

傅老爷子当初乃是临海市首富,风光不比现在的聂兆忠少多少。只是傅老爷子一生专情,挚爱妻子。傅老太太终其一生,也就生了聂焱的母亲一个。

聂焱的母亲离世,几乎去掉了傅家老夫妻的半条命。

后来的日子里,傅老爷子根本不愿意跟聂兆忠多纠缠,而是一心一意的放在保护聂焱上,想要护着聂焱好好的长大,不要跟他母亲一样短命。

要不是有傅老爷子一直震着,聂焱也不可能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聂子赫的母亲,那可不是省油的灯,看看现在被欺负的连面都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的聂子谈,就可见一斑。

聂焱跟傅守一说,“当时集团遇到资金问题,我父亲又刚刚入院。集团群龙无首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十亿注资,就能拿25的股份,这已经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还要送他们的人进入董事会。而且补充条款里竟然还规定了这两名董事在之后的换届中必须连任。若是不能连任,咱们就要赔偿他们一笔款项,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傅守一这么一听,也觉得不妥。

基海兆业是多大的一家企业,没道理让一家只是注资了一些钱的公司捏住了喉咙。

董事会,岂是他们说必须连任就必须连任的。

聂焱唯一不确定的是,“我想知道到底要赔他们多少?”

所以才让博守一去拿合同来看。

“少爷”傅守一面有难色,“你想把华侨集团踢出去,选个别的时候行不行?他们的人都已经在董事会里呆了一段时间了,为了这次改选,必定会跟一些人私下有接触。你现在要跟他们毁约必定会闹起来。”

可想而知,当时华侨集团会签下这样的条款,那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从聂兆忠入院的时机着手,直接将自己的人塞进了董事会。这几年下来,华侨集团的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会跟基海兆业这边董事会的人接触,甚至在私底下达成一些交易。

越是大公司,内斗起来越是凶恶。

原来有聂兆忠这样的人震着,底下小打小闹的,倒还不会摆在明面上。

现在换上聂焱,新人上位,总是要给你看看脸色的。

公司的股东,也都想着给聂焱这么个才三十出头就想着来主持大局的年轻人给点下马威。

接手父亲手底下的一班老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而且聂兆忠看样子并不打算为聂焱保驾护航,有些事情,只能他亲自去做。

才能服众。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傅守一得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种时候,聂焱要毁约,无异于把把柄往那些不怀好意的股东手里送。到时候恐怕说聂焱什么的都有,闹的不好,直接影响聂焱的声誉。

聂焱轻笑,“我就怕他们不闹。”

他说的这样轻松,傅守一有些着急,“少爷”

聂焱给傅守一压了下手,他说:“我觉得这个华侨集团不太对劲儿,先投石问路,试试看。”

“哪里不对劲儿?”傅守一想不出。

再说,要是真不对劲,聂兆忠出院后就该把这事情给办了啊。聂兆忠可是出了名的眼睛里不揉沙子,在集团里,那是绝对的说一不二。

聂焱还真说不出具体不对劲的事例来,他就是觉得这个华侨集团出现的时机太特别,怎么就能那么正正好好的在聂兆忠入院,基海兆业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现。而且,一般公司注资也不过就是要股份分红。如华侨集团这样,旗帜鲜明的要进入董事会。

并且还必须要连任。

实在是不寻常。

太过明显的野心,大概就是华侨集团的不对劲之处。

这次入选董事会当然重要,可是身边有个华侨集团这样的存在,聂焱还是觉得没办法心定。总要知道对方的底牌在哪里,才好继续走下一步。所以他想知道若是毁约需要赔多少,这样他就能谨慎的评估毁约的必要性及可能性。

基海兆业已经不是那种刚刚上市,公司创始人保有一半投票权的小公司。经过纳斯德克上市,以及纽交所的上市。

如今的基海兆业被允许双重股权结构。

双重股权结构是指公司设置两种股票,b股拥有的投票权不一样,比如,投资者们持有股,创始团队持有b股,股为普通票,一股一票,b股为优先股,一股十票。这样,有时创始团队只拥有百分之二十几甚至更少的股份,也还是能占据绝对的投票权,牢牢把控住公司。

然而,传到聂焱这里,他已经距离创始团队很远了。

人心易变,当初跟着聂焱外祖父,以及聂兆忠打天下的那些人,现在也已经传到了二代,这些人会不会支持聂焱,还是个问号。

资金、控制权、公司的发展,各个方面都是变数。

基海兆业最开始的时候非常保守,投票权一点点的给出去,始终坚持着本家人能保持50以上的投票权。

可是随着集团逐渐扩张,尤其是在聂兆忠的经营下,集团以几何数字的扩张中。这样的保守战略显然是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的。

经过不同时期,如华侨集团这样的资本,也开始进入基海兆业。

好在这些年,聂兆忠已经意识到,太快的扩张对公司其实并非全是好处。他开始慢慢的收拢资金,甚至跟一些大股东签订了一致行动人的协议。也就是说,对方的一切投票行为都会随着聂兆忠进行,几家大股东凑在一起,投票权远远超过半数。这是个多赢的协议,各方利益一致,集团的经营也能保持稳定。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都是跟聂兆忠签的协议。

也就是说,他们承认的人是聂兆忠,而非他聂焱。

要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些大股东的信任,谈何容易。

各方利益盘根错节,聂焱想要一举收拢公司的控制权,必须见招拆招。

真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会发现,企业家远没有外界报道的那样光鲜亮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谋划,更多的还有发愁。

博守一去拿来合同回来。

查看了合同之后,发现华侨集团当时签约的赔偿金,要二十亿美金。

聂焱都惊了,“有这么多?”

他们当初不过就是投资了十亿而已,转眼就能翻一倍。这可真是签了个脱不开手的霸王合同。

博守一犯难,一脸不确定的问聂焱,“少爷,这么变态的赔偿金,能行吗?你还想把那两位董事赶出董事会啊?这钱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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