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醒来时从嘴角流下的口水淌到了枕头上。田酒胡乱抹了抹被口水打湿的脸,睡眼惺忪地捏起枕套嗅了嗅,自我嫌弃的“咦——”了一声。

被自己的口水熏到,一下就清醒了。

从暖融融的被窝里坐起,耷拉着眼皮扒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看。时间还早,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在冬日清晨闹钟没响就醒了。

想起梦里不时隐现的那张脸,她抱着闹钟傻乎乎笑了几声。班上来了这么位转校生,上学都好像变得格外有动力了。

她没跟往常一样瞧着时间还早就再赖会儿床,利利索索地爬起来,换了枕套。

床铺好,转瞬又兴冲冲地从衣柜里找出许久没穿过的校服,挂到烫衣架上熨平整。

田大勇一向起得早,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听到外屋有动静,从门边探出头往外瞧,惊讶道:“小酒,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这不转眼就要升高三了嘛。昨儿开班会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可都说了,得从现在起就有紧迫感。”田酒信口胡诌道。开了浴室门,去洗漱。

“这孩子怎么……”田大勇挺不可思议地嘀咕道,“撞邪了?”

以他对自家闺女的了解,他亲闺女可是那种能多赖床一分钟,多一秒都不可能早起的主。这才几点啊?闹钟还没响呢吧?一定有猫腻!

田湛从房间出来,恰听到他们的这段对话,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紧迫感?一听就是鬼扯。”

“诶!小湛,你等等。”田大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拽住了从厨房门口路过的田湛。稍一琢磨,压着声道:“你一会儿记得问问你姐,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能遇上什么事?谁还能欺负得了她吗?”田湛不以为然道。

“我的意思是,她该不会是……”田大勇欲言又止,暗挑了挑眉,给他递了个“你应该能懂”的眼神。

田湛显然是接收不到他想传递的信号,不想猜,直接问:“是什么?”

“你这傻孩子,这都猜不到吗?”田大勇挺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声又低了几分,猜测道:“会不会是……早恋?”

“哦。”田湛说。

“哦什么哦?你姐才多大?”田大勇瞬间举高了手中的锅铲,急道:“你们现在正是该学习的年纪!你姐转眼可就高三了!高三啊,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么紧要的关头,怎么能早恋呢?”

“……”怎么突然那么激动?田湛抬指淡定拨开险些拍到他脸上的锅铲,顺便用衣袖蹭了蹭被唾沫星子飞溅到的左脸,不解道:“不是让我去问吗?不然我要怎么答?”

那声“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田大勇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锅铲背到身后,一再叮嘱:“那你去问问。诶,对了,别把你姐给吓着了。记得含蓄点问,旁敲侧击地问。”

含蓄点?旁敲侧击地问?

田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在田大勇的注目礼下进了浴室,站到正洗漱的田酒身边。盯着她琢磨了两秒,取了牙刷挤牙膏,直接问:“爸让我问你,你是不是早恋了?”

“……”叛徒!偷偷跟过来隔墙听声的田大勇一秒遁走。

早恋?田酒满头问号。顶着满嘴的牙膏沫,一脸惊愕地抬头看他。

田湛曲肘把她挤开了些,说:“挪挪,腾个位。”

田酒被推挤着往侧面挪了几步,慢半拍低下视线看他手中接水的牙杯。以为自己听错了,纳闷道:“不是……你刚说什么?”

“中年老男人的重度幻想症,觉得全天下除了我和他之外的异性都巴巴地盯着他女儿呢。”田湛关了水龙头,如实道:“我就帮着捎个话。”

“哈?”田酒被逗笑了,转头往敞开的浴室门处看了一眼:“咱爸可真可爱。”

田湛嘴角翘了翘,不置可否。没深究那个无聊的问题,漱了漱口,弯腰刷牙。

**

束起长发,换上规规矩矩的校服。

田酒把书桌上昨夜摘下的那枚黑色耳钉收进了抽屉里,对镜捏了捏右耳耳垂。有些后悔高一时跟俞蓁打赌,认赌服输打了这么个耳洞。有损她想刻意塑造的“软糯乖巧”形象。

镜中的女孩大眼乌发,笑时一双清亮的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粉唇贝齿,白皙面颊上的酒窝尤为吸睛。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笑脸,想起前一日俞蓁与她谈及的瑞旸的喜好。乖巧?瑞旸喜欢的女生类型,是不是都得笑不露齿?

她这么寻思着,对镜调整了一下笑时咧嘴的程度。转瞬又遮遮掩掩地用手虚挡在唇前,极不自然地练习了一下乖乖女牌笑容。

“……”为什么看着有些狰狞?

脸还是这么张脸。除了着装和发型微调,一眼看过去,感觉与之前的模样差别不是特别大。也不知旁人能不能瞧出她这番实则是花了心思的改变。

她盯着镜子暗自琢磨了会儿,把梳至耳后的碎发往回拨了拨。细细打理了一下,用碎发遮住了耳洞。

小步走、小口吃,就连说话田酒都特意仿着许佳佳的语气,轻声细语的。

期间田大勇一度很吃惊,误以为她真是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只是小口进食的吃法实在累人,一口食还得细细咀嚼N下。田酒抓着平时三两口就能啃完的豆沙包安安静静吃了十来分钟,突然间有些想叹气。

这么吃,真的好累。

她把自己吃累了,抓着包子放空发了会儿呆。

田湛端了热粥上桌,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田酒听到声回了神,抬起头盯着他看。临时起意,决定测测自己努力的方向对不对。翘起小指,挺做作地撩了一下额前散下的碎发,捏着嗓子问:“小湛,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埋头喝粥的田湛抽空看了她一眼,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比如?”

“比如……”田酒莞尔一笑,提醒道:“我看起来,会不会跟‘淑女’两个字,稍稍沾点边?”

田湛舀粥的动作顿住,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完全、不会。”

“……”有必要这么认真肯定地否定她吗?真是受挫。

“这倒霉孩子!诚实的讨厌。”田酒没跟他一般见识。

小口吃太费劲。反正这屋里又没外人,她这么端着也没人欣赏。她转瞬恢复了常态,咬了一大口手中的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美滋滋嚼着。

还是大口吃东西比较香!

“爸,你做的包子太好吃了!”田酒就着热粥咽下嘴里的包子,冲厨房方向喊话:“给我用袋子再装两个,我要带去学校吃。”

“还是我闺女会说话。”田大勇最爱听彩虹屁。见她吃得香,乐呵呵扯下一个食品保鲜袋。给她另装了两个豆沙包,塞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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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俞蓁拍了一下田酒的左肩,在她回头之际伸手从她右侧越过,动作极快地拿走了她书包里装着的那两个包子。

田酒扑过去要抢,被他抬手一挡拦住了。包子握在掌心里试了试温,俞蓁笑道:“呦,还热乎呢。这一看就是大勇叔做的包子吧?给我带的?”

“想得美!”田酒拍开他挡住自己的那只爪子,抢回了包子。挺护食地把包子抱在怀里,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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