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家里醋没了,去买瓶醋回来。”田大勇把灶台上的火调小了些,从厨房门边探出头,叮嘱道:“要陈醋啊,别买错了。”
在桌边偷吃的田酒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走过去,往门边斜斜一靠,朝他摊手:“钱。”
“咱们亲父女之间谈什么钱?谈钱伤感情。”田大勇忽悠道。
田酒呵呵一笑。学着他的腔调,摇头晃脑慢悠悠道:“谈感情伤钱啊,老田。”
这闺女大了,就是没小时候那么好忽悠了。田大勇被她这搞怪的模样逗笑,在她摊开的掌心里轻拍了一下:“那这样,先拿你的压岁钱垫上。”
“又来?”田酒缩回手,挺不满的啧了一声:“这都垫多少回了?本都还没捞回来呢,坑女儿第一名啊。”
“下次都给你补上,利息翻倍。”田大勇拍了胸脯保证道。
“也行。”田酒打了个响指,“记得给我打欠条。”
嘻嘻哈哈玩笑了几句,田酒开了门出去,正巧撞见对门的俞蓁拎了袋东西回来。
看那袋中瓶瓶罐罐装得挺满,猜测他应该也是去帮家里跑腿的。
刚把钥匙插进锁眼的俞蓁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回头看她。咔嚓咔嚓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咬着糖棒子问:“去哪?”
“小卖部。”田酒的注意力在他手中的袋子上。三两步走去他身边,拉扯他手中的塑料袋。
俞蓁挺配合地把手中拎着的塑料袋给她递过去。懒洋洋往门上一靠,低着眼看她。
她两眼放光地在袋中来回翻了翻,那“专注力”像极了偷食的老鼠,就差把脑袋直接扎袋里了。
翻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袋底发现了个好东西。撸起袖子,手往下探。顺了包大白兔奶糖出来,愉快道:“这个好,我要了。”
俞蓁在一旁看的只想叹气。拎袋的手收回,不忘埋汰她一声:“女土匪。”
田酒撕开奶糖的包装袋,挺不服气地冲他抬了抬下巴:“怎样?”
“不怎样,就是担心你嫁不出去。”俞蓁说。
田酒剥了颗糖咬嘴里,理所当然道:“嫁不出去也不劳你费心,反正又不霍霍你。”
“也对。”俞蓁对她这话没异议。拿掉了嘴里叼着的糖棒子,丢到她头上,朝她摊手:“给我吃一颗。”
田酒抬手一挡,掸开了他丢来的糖棒子。抓了一小把糖放到他手里,说:“不用谢。”
还真是厚脸皮。俞蓁哼笑了声,糖揣进兜。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转身拧钥匙,说:“回了。”
田酒反手打了他一下。捡起地上他乱丢的糖棒子,扔进楼道里的公用垃圾桶,应了声:“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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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部。
正摸牌的陈姨扫了眼门的方向,瞧清了来人的模样,露出个笑:“小酒,又来帮家里跑腿啊?”
“是啊,劳碌命。”田酒玩笑了句。走去牌桌边随意看了两眼,道:“陈姨今儿手气不错啊。”
“凑合,打发时间玩儿呢。”陈姨笑道。
田酒跟牌桌边其他几位叔伯们挨个问了好,熟门熟路地走去放有陈醋的货架旁,拿了瓶醋在手上。揣兜拿钱,点出醋钱放到收银台上,说:“陈姨,醋钱正好,放柜台上了啊。”
“成,你就搁那儿放着吧。”陈姨忙着打牌,头都顾不上转一下。
拎着装有醋瓶的袋子出了小卖部,田酒哼着小曲蹦跳着往回走。
在口袋里又摸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抛起糖,仰头张嘴接住。
“哇——酷!”田酒自己都没料到这次能接这么稳,舔了舔嘴里那颗奶味很足的糖。竖起大拇指,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走去垃圾桶边扔糖纸,抬眼之际瞥见斜前方过道处有明明灭灭的一点光。
借着那幽幽的一点光,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过道里的灯年久失修,早不顶事了。黑漆漆的,穿堂风又烈,冬日里几乎看不到有人往那处跑。
田酒是个胆大的,且偶尔好奇心有点重。
窥见了过道里的那道人影,觉得奇怪。往那侧悄声迈行了几步,没敢走太近。隔了点距离,冲那头“喂”了一声,问:“谁在那?”
过道里的那位许是没听到她的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田酒盯着过道里的那一点微光,原地踌躇片刻,大着胆子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行进间过道里的那位似有所觉,终于有了反应。那点微光撇向了她的方位,须臾,微光斜抛下。落地,捻灭。
有烟味。在抽烟?
这是哪家的叔叔又避着家里的媳妇,溜出门偷偷过烟瘾来了?
肯定是。知道这处隐秘地的,也就附近的老街坊了。
田酒这么猜测着,胆子顿时又大了些。见过道里的那位转身欲走,快行了几步跟过去。
附近的街坊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向来偏爱,时不时会与她互相打趣。
她自认捏住了对方的把柄,颇得意。紧跟上他,一把拽住了那“叔叔”外衣的后衣帽,玩笑道:“躲这抽烟呢?被我抓到了吧!怎么样?要不要给封口费?”
她的劲儿使得过大,被她拽住的“叔叔”因这突来的外力拉扯踉跄后行了一步,被迫停下。
抬手扯了一下被拽开拉链的外套,回头看她。
前跑后赶,几步的间隙,他们已一前一后站在了有光的地方。
两人视线撞上,皆是一愣。
瑞旸?怎么会是他?
田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愣了会儿,记起要松手:“你……”
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猛地记起自己方才一副“江湖女土匪”要打劫的架势,不由心虚。出口的话仅剩了一个“你”字,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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