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混混街后,她没有直接回老宅。

而是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搜索了一个地址。

***

回到老宅,已经是傍晚。

吃过晚饭,符舟独自坐在院里一棵槐树下发呆。

“下午去哪儿逛了那么久?”

倏忽一条羊绒披肩从背后围过来,裹住了她半截身子。符舟抬眼,看着符临在对面的石凳上落座。

她回话:“就逛了几个商场。”

这会儿符远山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兄妹两个讲起话来也没得顾忌。符临沉声:“还想瞒我……舟舟,你回家后状态一直不对,魂不守舍的。我以为那件事早过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今天还要去那条街,和、和监狱?”

“哥,你跟踪我?”

院里灯光并不明亮,符舟吃惊地盯着对面,却不大辨得清符临的神情。

只听符临说:“我实在太担心你。”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符舟不好责怪,解释道:“哥,自从出事后,我知道你对我的保护欲特别重。可是跟踪这种事不要再做了,我不喜欢。而且你放心,我现在真的没事。”

符临沉默许久,再开口,一句提醒:“舟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知道符临还是担心,符舟干脆直言:“最近我久违做了次噩梦,不想潜在地积累负面情绪,今天去那条街,是为了更好地直面过去。哥,我是心理医生,我知道怎么调节自己。”

“那监狱呢,你去看那个人贩子了?”

“我去看他,是有事要弄清楚。事故之后,妈立马就把我带去了法国,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们只告诉我,人贩子罪有应得,判刑很重。可今天我才发现,我错过了太多事情。”

不经意抬头,漫天繁星落进眼里。

符舟勾了勾唇:“哥,我知道是谁救的我了。”

其实在事故中,她还是受老天爷眷顾的。

那个噩梦的后半截,并不是噩梦。人贩子受了伤,没再动她,就把她转移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没灯,漆黑一片,空无一物。

她坐在张椅子上被绑得很紧,手腕和脚踝磨破出血都挣不开绳索。可在力气用尽,甚至都想放弃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轻细的脚步声。

她恐慌,以为是人贩子又要强来,门缝底下却传来窸窣声响。此外再无动静。

于是她放倒椅子,艰难缓慢地爬了过去,惊喜地在门缝边反手摸到了一把小刀,正是刚才被某人递进来的。

她大喜过望,急忙割破了绳索。而后起身拽门,更神奇的是门也开了。出去后凭借微弱的灯光,她想搜寻人影,却只看到门外掉落的锁链和一根细细的铁丝。

就这样,她逃了出去,并迅速报警。

但是后来,她始终不知道那个在沉沉的遥夜和恐惧的深渊里,温柔将她拯救的人,姓甚名谁。

直到今天人贩子告诉她,放走她的人,是秦照。

“跟地下室挨着的铺面也是我的,我一直在门口藏了个监控。你逃走后我查看过,后半夜拍到的人只有那个瞎子。就几分钟他一个来回,你跟着也跑了出来……所以就是他放走你,断了我财路。我不甘心,跑路途中又折返想要报复他,结果只烧死了他老子,他倒是命大。”

人贩子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符舟忽然红了眼:“哥,你还记得周五在餐厅见到的那个男人吗?是他救了我。可也因为救我……他付出了巨大代价。”

没错,如果秦照没救她,他爸就不会被烧死。

她以为他见死不救,可最后,他因她失去至亲。

符舟颤着肩,止不住的眼泪滑过脸庞。

“舟舟,世事难料,都自有安排,你也别太自责。而且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了,好好补偿就是。”

后头符临问清楚了事件经过,思量说:“这样吧,我跟爸妈商量下,会给秦照一大笔酬劳。”

符舟却摇头:“不,他不缺钱。”

他缺觉。

“哥,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他的恩,她自己来报。

符舟再细细回想那时在地下室,除了脚步声,确实还有细微的盲杖落地声。

那个前脚破灭掉她希望的人,后脚却还是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深夜回到房间,符舟拨通了电话。

“秦先生。我是符舟。”

虽然已整理好情绪,但声音溢出喉咙,还是轻微发颤。

“符医生?”

听得出那头秦照有些惊讶。

符舟咬着手指头,轻柔低语:“秦先生,之前我说话有失分寸,现在诚心跟你道歉,对不起。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为了表示歉意,我想继续我们的咨询。一天不治好你的失眠,我就一天是你的心理医生。”

“你看可以吗?秦先生。”

小心翼翼的询问,温柔得似能掐出水来。

片刻后,电话里秦照的声线透出丝慵懒。

“下周五下午,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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