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做梦!
虞扶苏回想着那日小室中两人的对话。
彼时她满心疲惫,问他,“陛下可想好了,执意留我这个仇人之女在身边吗?”
他回声虽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该知道的,朕从不说笑。”
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虞扶苏,你我之间都是天意,从多年前屏香山樱花树下你接住重伤倒地的我那时起,一切都已注定。”
屏香山莲花庙。
思绪再次回到多年以前,那时,她是最顺遂如意的虞家小姐,家族势大、父兄疼爱、衣食无忧。
唯一的烦恼就是,不时会有人躲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的,小的时候她不懂,后来长大了,便懂了那些指点詈骂。
她方才明白,虞家如今的权势是以许多敌党的生命为代价的。
她为死于虞家刀下的亡魂而难过,却也明白,权力争夺,向来你死我活,她是虞家人,又是个女子,不能插手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月到莲花庙祈福祷告,祈愿死去的人早日投生善道。
的确,一切都是天意,如果她不去莲花庙,不为了照顾受伤的雏鹰多留了几日,就不会遇到他。
他见她默然不语,似在出神,在她耳边问话道,“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当年真不应该救朕,任朕死了才好?”
真的这样想吗?
当年,她虽救下他,可除了为他换药时偶尔的一半句交谈,他几乎不愿开口说话。
直到一天傍晚,她再次鼓励伤好了的雏鹰试着起飞,却失败了,怜爱之余,她无奈自语:“罢了,我将你带回府中去养着。”
他却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捞起雏鹰翅膀一把夺了过去。
“你这样它永远飞不起来!”他边说边大步往外走去。
她忙跟过去,亲眼看着他走到峭壁边上,把雏鹰往崖下扔去。
“它是猛禽,天生属于辽阔天空,若要它鹂雀般檐下乞食,不如直接将他摔死。”
“便看它能不能振翅一飞,如果飞上来,便是真正的雄鹰,若飞不起来,死才是它该有的尊严和宿命。”
他直挺挺立在崖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眸光深邃而幽暗地望向崖底,崖间晚风吹的他衣袖猎猎作响。
她恍惚起疑,他一番话,是不是真的在说那只鹰?
雏鹰吓得惊叫着扑闪翅膀,最后还是没能成功,闪电一般落下崖底。
“阿鹰!”
她下意识朝前迈出一步。
手臂被拉住,猛力拽了回去,他面色沉凝,蕴着薄怒,“不要命了?”
她安全了才觉后怕,又有些失魂落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句话没说回了客舍。
不知他是不是后悔自己的莽撞,有些焦躁地围着她说话,试图哄她开怀,却无意透露了一点信息,让她对他的身份生了猜测怀疑。
她自然知道,父亲在追杀私逃回国的六皇子。
这是她第一次面临艰难抉择,最后,她选择离开屏香山,他的生死,但凭天意。
尽管那时候,她已知道,他心有凌云志,与四皇子的无争无害不同。
最后,他果然苍鹰展翅,一翅将虞家拍的粉骨碎身。
如果想他死,那时,她完全可以悄悄联络父亲……
“我不想陛下死,且陛下要我活着,我也只好活着。”她轻声回他,声音有些无力。
他似乎大为意外,许久才幽幽道,“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句中听的话。”
她贴在他怀中,包裹周身的是男性烫人的体温,她觉得这种时候是向他开口的好时机,“陛下,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她只管往下说,“放过我的嫂嫂和小侄女们吧,她们都是女人啊,被发卖或充妓,一生就全毁了。”
“求你!”
“你……求朕?”他揽她的手臂都有些发直。
她软软点头,倦意越积越密,只想闭眼。
“你是君王,是男人,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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