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上午九点零八分,惠风和畅。

沈岚清靠坐在进门那块,一眼便瞧见的白漆餐桌上,将手蜷在裤兜里,双腿在黑色长裤的修饰下,笔直颀长地交叠着,眼睛熄了光般,照直望向陈疏易。

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他反过劲,只慢条斯理问:“喝水吗?”

未等回应,他低头绕至桌前,动作不疾不徐。晨光沿着窗边与雪色飘纱,如临神眷地打在他分明的指骨上,手指指腹撩着细碎星火,莹莹点点洒金般,注入杯中,似海市蜃楼般,触不到底。

自桌上倒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又加了些什么,他转身朝门口这边走来。

陈疏易掀起眉眼时,沈岚清正谨小慎微地捂着水杯,似掌中珠,只顾看路与杯中摇摇晃晃的热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到他眼前道——

“劳驾,让让。”

说着迈开长腿,径直绕过了陈疏易。

先前舒希站在门外,置身事外多时,却不想这杯热水,原是倒给她的。

来到舒希面前,他温声细语地嘱咐:“你早晨没吃饭,加了点糖。”

也没问他为何没去上学,舒希笑着接过,举起水杯,正打算一饮而尽时,却察觉到门口陈疏易灼灼的目光,当即反应过来,拽着沈岚清就往家里带。

哪儿有主人在外面,让客人在家的道理。

“她来找你了?”陈疏易散着冷气,也跟着进去,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消息真够灵通,那个“她”,不言而喻。

见舒希淡然喝着水,顺手打开电视,他丝毫不馁,又问:“她找你干嘛?”

知道舒希不在外面吃早餐的习惯,沈岚清又将热在微波炉里的餐点给她端来,让她边看边吃。

没理陈疏易,舒希只默默看着电视,画面正放着一期春晚小品,她又喝了口沈岚清端来的咸粥,看到搞笑处,轻笑出声。

陈疏易隐忍半晌,再听电视与客厅回荡的笑声,只觉刺耳,抬手便过去关了开关,再看向舒希,愁绪眨眼爬上她的眉梢,又鬼使神差地按下开关键。

舒希猛地起身,按了暂停,嗓音很冷:“伯母说,她儿子天纵英才,是她耽误了你。”

陈疏易一顿,问:“她说这些干嘛?”

“伯母让我体谅你做的混蛋事,并代你向我道歉。”舒希说到这,带着些嘲讽一笑,“抱歉,我不是你,我并不知晓你发生的事情,我也感同身受不了。”

“在我眼里,你无礼就是你无礼,那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无礼的人,我才不想深究什么原因。”

“你也别在我面前摆什么样子,我不是伯母,我不会惯着你。”舒希终于说出心中所想,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只心情舒畅地长舒一口气。

陈疏易思索片刻,这回竟罕见地点了头。

见他转身要走,舒希叫住他。

“还有。”她目光不善,“出去前,把地拖了。”

他没换鞋,踩过的地方,有些浅显的印记,不明显,但舒希却看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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