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寺是丰都有名的敕建寺,寺庙处在城南凌安山近山顶的位置,归元寺建筑奇丽,寺内寺外风景如画,尤其是寺庙背后的忘俗崖。

凌山是一座山群,凌安山为其最高峰,南面是断崖,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点坡度。

凌安绝险境,忘却尘世扰。

曾经有一代德高望重的归元寺主持灭度前留下此句,下代主持就将原本没有名字的断崖称作了忘俗崖。

忘俗崖绝险,甚少有人光顾,裴青轲亲自带人去的时候,崖边却站了许多人。

几日不见,裴嘉恒衣衫虽整,但面色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癫狂,她身边还有十几个侍卫,其中四个人手上都挟持了人质。

裴嘉恒手上也有一个人,她一手捏着人质的后颈,另一只手执剑横在他颈前,语速极快地吼道:“别过来,本王手上有唐丞相的儿子,策威将军府的正君和公子,还有柳尚书的两位公子。”

人生何处不相逢。

在裴嘉恒手上的唐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可巧了,他来探望在归元寺为已逝长辈诵经祈福的白正君和白穆,还没坐半个时辰,就被一伙人抓了。

他和白穆还好,没怎么受伤,白正君因为会些武功,和来人缠斗,本来都快赢了,谁知对面居然使暗器,简直不讲武德。

更巧的是,唐潇看向对面穿黑衣的姐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居然又遇到她了。

见裴青轲没什么表示,裴嘉恒又喊:“退后!”

被挟的都是朝廷肱股之臣的家眷,若是她不管不顾致使他们死在这里,多让朝臣寒心。

裴青轲看着人质,慢慢抬手,向后挥了一下,“退。”

除了裴青轲和裴沐遥,其余人均往后退了数十步。

裴青轲收回手,对裴嘉恒说了句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话,“皇姐,回头是岸,别再执迷不悟了。”

不说十分了解她的裴沐遥,连裴嘉恒都愣了一瞬,她这皇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当初她能信裴青轲要谋反,不外乎这位心狠手辣做事诡谲,对人一贯不留情面,她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劝人回头是岸这种事……裴嘉恒掐着人质后颈的手无意识收紧,“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唐潇还沉浸在姐姐竟然叫别人“皇姐”的震惊里,疼得皱了下眉,却一声没吭。

这种时候再说话绝对就是添乱。

裴青轲笑了下,慢慢朝崖边走去,“你我二十多年的姐妹,本王怎么可能害皇姐你呢?”

她这一笑,面上寒冰骤散,似微风拂过,温柔端方,无害得很。

裴嘉恒心中一颤,吓得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裴青轲,你别过来,否则我直接杀了他们!退后……再往后!”

裴青轲无奈退至比方才还远的地方,叹了口气,“放了他们,白家世代忠良,实乃我大斐之栋梁……”

听到这些,裴嘉恒简直气炸了。

“你竟有脸提‘忠良’二字?!本王信你才会从洛州赶来,没想到你——”裴嘉恒再也说不下去,她被左侧侍卫当喉划了一剑,喉间鲜血喷涌而出,当即委顿在地,没了生息。

侍卫对裴青轲和裴沐遥抱拳道:“幸不辱命,属下已将景王……”

“叛贼!我杀了你!”裴嘉恒右侧的侍卫一把推开唐潇,挥剑砍向杀了自己主人的叛徒。

裴嘉恒被杀之后,裴青轲已经在往崖边赶,但后续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间,她根本无法阻止。

一抹黑色急速掠过,冲出忘俗崖,转眼不见了踪迹。

崖边不见被劫持的唐潇,是侍卫那一推将本就在崖边的唐潇推了下去,至于裴青轲……

裴沐遥快速赶至崖边,单膝跪地,悲恸喊道:“青轲!”

裴青轲根本没空回应她,凌安山险,全因忘俗崖陡,那几乎是一面从上垂直而下的断崖。

裴青轲一直观察着他,在他被推下悬崖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冲了出去。

她在下落的过程运了气,加速接住了人,而后伸手抓住了一条藤蔓,虽然藤蔓瞬间断了,但好歹给了二人一些缓冲,还把她们带到稍靠近忘俗崖的地方,这里布满许多藤蔓和延伸出去的树枝。

裴青轲将他护在怀里,用身体和手触及那些枝蔓,想要尽量在落地前把速度减下来。

她受些皮外伤不要紧,若是她们急速落地,且不说小公子的骨头会不会断,光他的器脏都受不了,肯定会出大问题。

忘俗崖人迹罕至,悬崖侧面长满了延伸出来的树枝,裴青轲不顾自己,终于在快靠近崖底的时候握紧了一根藤蔓,那藤蔓没再断。

此刻唐潇正被裴青轲单手抱在怀里,她背靠着崖壁,背部和用来抓藤蔓的那只手早已布满伤痕。

唐潇自从被扔下悬崖,到被她抱住,甚至在她把他转了个身,独自受那些草木剐蹭的时候,都没有惊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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