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姬做出捧起花瓶的动作,她故意放缓了速度,在花瓶的底部即将离开桌面的那一刻,成功地让里梅从她手中主动接过。

她弯了弯嘴角,随手一指:“放那儿吧。”

里梅憋屈地全身心投入伺候千姬的大业之中。

一是因为这是宿傩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二是因为他真的很想让宿傩大人记住他的名字。

“您对晚膳有什么要求吗?有什么忌口的吗?”里梅把花瓶移到要求的位置,他扫了一眼瓶中的白花。

他对这些花有印象,是宿傩大人带他进城的那日一同带来的。

其实他原本还对他们的关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千姬是宿傩大人精心饲养的储备粮,但现在看来,他们无疑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霸道的咒力把乌发少女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属于两面宿傩的气息浓烈到几乎让里梅误以为是本人的程度,以此可以推测出,她饮过大量他的血。

那个强大恐怖的男人以这种方式宣布千姬的归属权。

……不对呀,这个女人不是城主之女吗?城主不是宿傩大人吗?

但听那个侍女说,这里只有宿傩大人、千姬和她自己,因此并不存在女主人,而宿傩大人看上去不像是有妻子的样子的。

莫非,这位千姬是他的养女?

里梅的表情有些微妙,怎么说呢,贵族之间这种混乱的关系应该还是挺正常的……吧?

“再抱着我的东西不放手,我可就要生气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将里梅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见他立刻放了下来,千姬轻哼一声,恢复了平常那副轻柔的语气:“那是宿傩和父亲赠予我的礼物,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擅自触碰。”

“……抱歉。”里梅深呼吸了一下,他看向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瓶身的黑发少女,刚才她的那句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忍不住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冒昧问一下,宿傩大人和您是什么关系?”

“他没和你说吗?”千姬歪了下脑袋,表情纯良,“他是我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里梅诧异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像两面宿傩这样的强者居然甘愿接受这种关系,他喃喃自语,“原来宿傩大人不是城主……”

千姬也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两面宿傩怎么就成了她的贴身护卫?但答案藏在她遗失的记忆之中,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记忆,而他似乎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或许该去问问秋子,万一她知道呢?

千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城主是我的父亲,但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是这座城的主人。”

说起来,她至今没问过母亲的生死,下次问秋子的时候顺便一起问了吧。

千姬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接上了里梅最开始的问题。

“至于对晚膳的要求,”她想了想,说,“美味即可,肉类也无妨。”

无视禁肉令的态度让里梅有些意外。

千姬收回擦拭瓶身的手帕,鎏金色的眼眸向他望去,口吻更接近于抱怨:“但千万不要让我见到汁粥和腌菜,我讨厌寡淡无味的食物,再不济,往里面撒几滴宿傩的血调味也行。”

里梅:“……”

她是不是不明白“再不济”是什么意思?

……

敞开的宫殿大门后面是通往外界的阶梯,只要沿着阶梯向下走,就能离开这座堂皇的城,前往平民的世界。

但这对千姬并不适用。

她坐在底部的台阶上,秀发披在华丽的唐衣上,鲜艳的八幅裙如盛开的花瓣在身后铺开,自碧空洒下的阳光衬得布料的颜色和刺绣更加绚烂,但乌黑的发丝和雪白的肌肤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过于灿艳的色彩。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只要在最后一层台阶上迈出一步,就有一堵无形的墙堵住她的路,身后似有一个钩子紧紧地抓着她往后拉扯,若是倔强地想要反抗既定的命运,灵魂撕裂般的疼痛就会打消这个主意。

“千姬大人!原来您在这里,我找了您好久!”

侍女惊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千姬不用转头都能猜到秋子正在匆匆从上方跑下来,“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听得让她头疼。她隔着衣料手撑在石头砌成的台阶上,微微偏头,秋子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

“您怎么能坐在这种地方?”秋子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千姬扶起来,但厚重繁琐的十二单让同样瘦弱的侍女无从下手,更别提她的主人压根儿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她只好哄小孩似的劝道,“快和我回去吧,里梅做了好吃的冰沙。”

千姬摇了摇头:“走上去太累了。”

“但您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啊,总归要回去的。”

“你让宿傩来接我。”

秋子瞬间脸色奇差,她一点都不想独自面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我、我扶您上去吧,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宿傩大人……”

“小事?”千姬语调上扬地重复了一遍,她轻笑一声,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听不懂吗?我不想走上去,快去喊宿傩来抱我。”

秋子一下子明白这是千姬发怒前的征兆。

这几日安逸的假象让她太放松随意了,她一边懊恼地暗骂自己竟然敢不怕死地屡次违抗对方的意愿,一边跪在地上不停地道歉,恳求得到她的原谅:“对不起,千姬大人,是我失礼了!我这就去找宿傩大人!”

千姬单手托着下巴,好笑地打量着没有她的准许不敢起身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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