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永春园。

李嬷嬷引着下人收拾好膳厅,又将各主爱吃的饭菜布置好。

膳厅离暖阁近,褪去外裳亦不觉得冷。

裴淮推着裴景进门,将人挪到离炭盆最近的位置。

裴景裹得厚实,通身上下都包在雪白色狐裘氅衣中,来时膝上格外加了条厚毯,两手还抱着暖炉。

长公主见他怀里有东西拱动,正诧异着,有只纯白色猫探出脑袋,黑亮的眼睛滴溜溜打转。

“这是哪来的小东西。”

小猫不认生,被长公主抱在怀里还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舔着手背觅食。

“给二郎挑的猫儿,乖巧听话,好养活。”裴景笑笑。

青松堂前后养过两只猫,皆因贪吃丢了性命。

长公主吩咐:“把炭火再调旺些,给景哥儿换条波斯国裘毯。”

裴景回头,反拍了下长公主的手道:“儿子竟给母亲添麻烦。”

“可不就是麻烦。”长公主揶揄他,李嬷嬷找出裘毯,悉心给裴景盖好。

他那两条腿自打摔断后,便格外难料理。阴天下雨时,虽然下肢没有知觉,可腰部却总有冷风刺骨,饶是堆满衾被,也挡不住寒意。

“大哥近来身子可好。”

裴景侧头,捏了捏下颌打趣道:“整日里山珍海味,补得我再好不过。倒是你,前些日子出去半月,怎么瘦了许多。”

“二郎哪里是瘦了,他就是有点黑,肉也更结实些。”长公主招呼他们落座。

裴景摸着没有知觉的右腿,附和:“倒衬的我愈发白净。”

三人一愣。

裴景极少外出,成日困在房中,不得锻炼,自然皮肤跟白雪一样。

“母亲身边换人了。”裴景心细,也是想别开话茬。

长公主下意识看向裴淮:“咱们二郎同我把人要走了。”

“月宁?”裴景脱口就出。

长公主打量他神色,见他没甚异样后,点头道:“是她,你竟还记得名字。”

裴景笑笑,没再说话。

长公主心里却愈发懊恼:“母亲原想先给你挑个知心人。”

“母亲,”裴景打断她,摩挲着手指缓缓说道:“我这样的人,就别祸害姑娘了。”

“大哥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裴淮握住裴景的手,似乎怕他不信,又补道:“在我心中,大哥就是神明。”

十六岁前,裴景是天之骄子,他开蒙早,春闱时候一举夺魁,引得满城惊叹,都道淮南侯府祖上积德,才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

不料明珠蒙尘,在一次马球会上,裴景的马匹突然发疯,载着他一路狂奔,就在即将要坠崖的前刻,侯爷不得不一箭射死疯马,裴景坠马,腰部以下从此就没了知觉。

本朝有令,腿脚有疾者不得入仕。

换做旁人,兴许早就颓废了,裴淮敬重裴景的很重要一点,便是他永不低头的坚韧,就在他们想方设法想要安慰裴景的时候,他反倒很快从断腿的悲痛中脱离出来,安抚爹娘,提点裴淮。

这等骨气,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做到。

长公主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深感安慰。

席上小厮来报,淮南侯要整顿军务,夜里不能回府,这宴席便只剩下他们娘仨,末了,长公主着人打点了餐食,一并给淮南侯送去。

青松堂热闹散去,裴淮回去时,丫鬟小厮都已入睡。

他抱着猫,站在偏房门口看了半晌。

灯还亮着。

他推门进去,月宁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抬头看见他,月宁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便起来福了福身,柔声道:“二公子还没睡。”

裴淮从她前面走过,把猫交到她手中。

柔软温热的猫儿发出呼噜声响,蹭着月宁的手腕,往上爬了爬,连眼都没睁。

“在写什么。”

裴淮坐下,看那纸上写满隽秀的小楷,正如她这个人,玲珑剔透,精致可爱。

“抄的经书。”

月宁抱着猫,把旁边的经书拿给他看。

裴淮嗤了声,道:“抄这儿作甚。”

“静心,养气。”月宁抚着猫,认真答他。

裴淮一眨不眨看着她,半晌伸出手去,月宁往后退了步,他没生气,只是把手慢慢落到熟睡的猫颈,揉了揉,漫不经心道:“做通房委屈你了?”

月宁摇头,一字一句道:“不委屈,奴婢身份卑微,伺候主子天经地义。”

“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裴淮扯着猫颈连人带猫一起拉到怀里。

起初的别扭早就在他不加节制的蹂/躏下变得习惯自然。

月宁坐在他膝上,眉眼低垂,温顺乖巧的如同怀里的小猫,没半点脾气。

裴淮知道她有傲气,虽不轻易示人,可一旦被触碰底线,她就会拼了命的反抗。

他拿捏着尺/度,游刃有余的把她攥在手掌心玩/弄。

“我渴了,去煮盏茶喝。”

月宁把猫放在他怀里,轻巧的滑下去,动作干净利落,做惯了一般。

裴淮神色不明的望着她,幽眸溢出笑,他仰着头,抓着小猫的颈子慢慢磋/磨,就像手底下的东西是她,光洁如玉的皮肤,殷红的嘴唇,还有在他身下几近疯狂的叫喊。

明前茶,贵如金,尤其今年雨水少,各地上贡的明前春茶少之又少。

可无论再稀缺,文帝都会特意给永安长公主留出足量。

当年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因母妃不得宠,又病故的早,因而并不受先帝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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