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福庆与晴晚的提心吊胆,第一次做如此出格事的公主没有一点焦急紧张的情绪,便连在宫门被侍卫盘问时也同样如此。扶欢想,或许她真有做坏事的天赋。
今日的夜晚并不漆黑,灯市上沿街悬挂的灯笼几乎将黑夜照成了白昼,坐的青幄车已经驶不进灯市了,这并没有什么遗憾的,今日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如果只是坐在车上走马观花看一遍,才叫做辜负。
晴晚紧紧挽着扶欢的手,生怕人流将她们冲散。在宫廷长大,第一次知晓原来人流如织来描绘人多是多么形象。扶欢的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沿途盏盏灯笼,做成各式各样的模样,虽不是盏盏精细,却胜在有趣。
她站在摊子前,要了一盏做成金鱼模样的灯笼,那盏金鱼做得委实可爱了些,突出的眼大大圆圆,瞧着呆头呆脑的可爱。福庆掏银子买了一盏,又问晴晚:“晴姑娘也选一盏?”
晴晚本想摇头,拿了灯笼,更不好时时守着公主了,但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摊子上一盏盏玲珑别致的灯笼,谁不想手上提一盏。扶欢见晴晚这样犹豫不决,做主替她买了一盏,蓝绿异瞳的西域波斯猫。
这两盏灯笼只是个开端,从未见过外头的世界,扶欢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造型夸张的昆仑奴面具,十枚铜钱一把的绸面圆扇,还有黏糊糊的叫做驴打滚的小食,都值得扶欢惊叹买下。
“殿……小姐。”福庆苦着一张圆润的脸,“还望您体谅一下小的,这些东西您若喜欢,小的赶明儿每样都给您买来,但现在——小的实在是拿不过了。”
扶欢回头,见福庆抱着许多东西,在如织的人流中左右躲避,很是艰难。她将福庆怀中的昆仑奴面具拿走,斜带在脸上,又想拿走那一袋的驴打滚。
“我确实考虑不周,让你受累了。”
见扶欢想亲自拿着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福庆倒是嗳嗳的叫起来。
“奴……小的只是抱怨一下,哪能让您拿着。”
“我有手有脚,为何不能拿?”扶欢笑着,“这是在外头呀。”
晴晚不由分说,拿走了扶欢手里的驴打滚,还有福庆手上的一叠小东西。
“便是在外头也不能让您拿。”她瞪了福庆一眼,“这小子在耍滑头呢,以往再重的东西也搬过抗过,现如今这么一点小东西倒叫苦不迭起来了。”
福庆却完全不在意晴晚的话,反而笑嘻嘻地道:“还是姑娘心疼我。”
怪道这小子在宫中混得好,无论旁人怎么说,都是以笑待人。
扶欢也不打算再买了,她想去瞧瞧福庆口中闻名上京的钟元班,唱出来的戏同宫中养的戏班子有何不同。她拎着兔子灯,抬步往前时却又被前方的叫卖声吸引住目光。
小摊拿着一支白玉的簪子,连连招揽来往的行人。四周灯火煌煌,映照在那簪子上,衬出一层温润的光来。
扶欢停下脚步,看着小摊手中的玉簪。
小摊见扶欢一身青色葵花袍,发丝全都束起笼在帽中,像是男子打扮,可她的眉眼又过于秀美了些。大概是小郎君还年幼,生得青涩因此有些女相。不过单单看他身上的料子,一定家境殷实。小摊立刻眉开眼笑地将手中的玉簪递到扶欢面前:“郎君是看中了这只簪子吗,那您可真有眼光,我这簪子是用和田玉雕成,色泽通透,触手温润,不信您摸摸看。”
他把玉簪放到扶欢手中,扶欢抚着簪头的云纹,小摊说得不假,确实触手温润细腻。
这种街坊上摆摊的小贩,最会察言观色,他见扶欢意动,更是加倍推销起来:“我这簪子玉质好,雕工好、也不错,您瞧瞧这雕刻的纹路,是不是很流畅,没有一丝断裂。小郎君买来不论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扶欢打断了小摊贩的话,问:“多少银子?”
小摊的眼都笑弯了,伸出一只手。
扶欢将五两银子放上,拿走了这只玉簪。
身后的福庆忙赶上来,小声说:“殿下,这小贩说是和田玉,未必真是和田玉,这玉质奴才瞧着有点发黄。”
扶欢说:“我知晓,可是我喜欢这玉簪。”
“但这是男式的玉簪。”
扶欢应了一声,把发簪小心地藏在袖中。
正因为她没有男式的饰品,她才会在外头买。但是转头想想,自己还是买得太快了些,他那样精致的人,怕是会不喜欢街上摊贩的发簪。虽然它的做工和玉质确实不错。
扶欢有一点懊恼,应该叫福庆带她去京城专门的玉器阁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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