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骗我?”红卿眼眸微微泛红,但那是在愤怒,并不是委屈,也不是在哭。

她从未在容珩面前哭过,甚至她不记得自己哭过,她的高傲,她的自尊不允许。

容珩向来不喜柔弱和哭哭啼啼的女人,红卿如果不沉溺于儿女私情,只做一柄冷血无情,为他所用的利刃,是可靠又令人安心的。

他缓步走过去,将她轻拥入怀中,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似遗憾地轻叹一声,“卿儿,你该清楚你我之间所处的位置。”他目光掠向窗户,在她看不到的视角里微冷了眸,“但对我而言,你无可替代。不论谁都不可以。”容珩放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柔下,“相信我,好么?”

相信?红卿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蓦然伸手攀住他的颈肩,吻上他的唇。

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令容珩心微微一震,手错愕地抬起,可顾及什么,最终,那原本想推开她的手还是缓缓移到她的腰间。

明明如此亲密,红卿心中却觉苦涩,这是红卿第二次吻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忘了,只记得他当时厌恶地说:我不喜欢亲吻。

他不喜欢她吻他,哪怕在床笫间最动情的时刻,他也不让她亲吻他,他敷衍的亲吻让红卿紧握双手,又松开,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使劲浑身数撩拨他,依旧不能使他意乱情迷,他的冷淡瞬间将她的全部热情浇熄,红卿狼狈地推开他。

容珩扫了眼那吻过他娇艳欲滴的朱唇,目光掠过一丝寒凉,像在隐忍着什么。

红卿觉得丢脸难堪之极,扯了扯艳丽的红唇,却发现无法牵动笑容。

最终,容珩只是轻叹一声,并没有表示出生气,只是语气颇有些无奈:“卿儿,以后别再这样。”

红卿脸瞬间变得惨白,强忍心中的酸涩与难堪,脸上浮起媚惑众生的娇笑,她袅娜坐会椅子上,娇躯斜斜往桌边一靠,用着软腻轻浮的语气说道:“是,属下谨遵阁主命令。”

容珩修眉微蹙,而后轻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我回府了。”而后耐心性子,浅笑着说道:“卿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更令红卿无地自容,她禁不住沉了脸,“没了。你走吧。”

明明听着就是赌气的话语,可容珩却不为所动,竟真的扬长而去,连外衣都不曾拿。

红卿一怔,忽然悲从中来,她笑得狂媚肆意,花枝招展,直到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而下,忽冲着空荡荡的帘外,不顾形象地大骂了句:“滚吧!”

阿杏躲在门外,无所适从,她有些心疼她姑娘,小心翼翼移步进去,又不敢上前安慰。

红卿瞧了她一眼,似觉失态,笑容渐收,伸手抚去脸上笑出来的泪痕,停了下又笑开来,柔声道:“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有些乏,想歇息片刻。”

阿杏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了句:“主子,你何苦与大人淘气?”

阿杏天真,或许在她眼中,容珩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她是无理取闹。

红卿无法责怪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容珩把所有人都蒙在鼓中,误以为他温润如玉,雅量容人。

心口在胀痛,那是被强烈的不甘充斥着,却又无力破除所导致的结果,如同被利刃抵着般,疼痛得难以忍受。

“是啊……何苦。”红卿只是低低呢喃了句,转身进了内室,和衣斜躺着床上,再也不搭理人。

大概是眼睛里迷蒙了,那红艳艳的床帐,好似变成那日一舞千金的红氍毹。

那是容珩的生日宴。

那时他还只是新科状元。

在檀板丝竹声中,她袅娜行来,宫髻高挽,一袭金缕百花碧罗笼裙,腰肢似嫩柳,款摆风情。。

她站在红氍毹中央,翩翩起舞,眼波不经意流转,自有万般风情。所有男人不觉放下酒杯,目光在她身上,如痴如醉。她对那些充满原始欲望的眼神嗤之以鼻,目光只定在容珩身上。

可容珩并未看她,他优雅地坐在席中,依旧在与宾客谈笑风生。

一眼都没看她。

舞毕,他更是没有留她侍酒,她只能黯然离去。

坐在太湖石上红卿手托香腮,呆呆望着纷纷花雨,三月的桃花,惹人春情萌动。

“红……红卿姑娘。”有人唤她。

红卿抬眸,看到一白衣公子伫立在花下,他欲上前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他的满腔心事都泄露在他那慌乱的眼中。

他眉目秀朗,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容珩的影子,红卿不禁朝他娇笑了下。

白衣公子俊脸微微一红,猛地上前将什么东西塞到红卿手中:“这个给你。”

红卿惊讶地摊开掌心,是一枚白玉佩。

定情信物?

如此唐突地直接塞给女孩子定情信物,连宛转的方式也不懂,怕是第一次追求女子?红卿冲他盈盈一笑:“谢谢。”

她云鬓微润,琼鼻润着几点细小汗珠,粲然一笑,妩媚中透着娇俏,白衣公子看了她一眼,蛊有些害羞似的,转身就跑了。

红卿眨了眨眼,脉脉含情地目送他离去。然一转头,却是嗤’地冷笑一声。毛头小子,懂什么情爱?不过见色起意,正鄙夷着那人,却蓦然被人拽进假山洞中,红卿一惊,正要动手,却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兰麝香,猛地滞住,看向来人,随后惊喜道:“阁主。”

容珩手撑着一块山石,将红卿抵着身前,微倾向她,还未及弱冠的他虽是成熟稳重,但眉眼间仍隐隐藏着几分意气,他喝了几杯酒,眼眸有些水润,他此刻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他由衷地赞道。

得到容珩的夸赞,红卿努力压制着雀跃的情绪,“那我可以待在你的身边,为你做事了么?”说着倒在他怀中,她告诉自己,自己不再是那个稚嫩少女,她如今是一个女人。

软香温玉扑倒怀中,许是从未如此亲近过女子,也未见如此大胆的女子,容珩怔了下,才顺势搂住她细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姿态,然后温柔地说道:

“方才那男人名秦月,是淮安王府的一名幕僚,别看他生得俊秀斯文,性情看似怯弱腼腆,但此人心狠手辣,奸诈狡猾,多少青楼妓子,良家妇女落在他的手中,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卿闻言背后顿时冒了一层冷汗,方才她竟误以为那秦月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红卿再一次在心底告诫自己,不可被人的表象所欺骗,想当初,还是小乞丐的她被容珩捡回去时,不也以为他是个纯良无害,高雅如山巅白雪的少年?

红卿怀疑容珩方才夸赞她出色是在讽刺她,有些不甘地问:“阁主是让我不要接近他么?”

“恰恰相反。”容珩微微失笑,随即说出他的真实目的:“卿儿,他手里有一封密札,那里面有淮安王勾结外敌,图谋不轨的证据,你去接近他,然后窃取那封密札,但记住,你如今是天香坊的舞姬,绝不能向任何人暴露你的真实身份。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红卿有些疑惑容珩为何会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她,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么?比如……出卖身体。”

看着她笑吟吟地缠着耳边一缕碎发,脸上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与胆量,容珩看了她片刻,才微笑说道:“凭你欢喜。”只要目的达到,他并不介意她不择手段,哪怕是出卖身体。

红卿心里莫名有些不悦,她黛眉微皱,“可是我想当你的……人。”她想说女人,可是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伸手轻抵着他的胸膛,往他身旁凑了凑。红卿在他面前,从来不曾如此的大胆且热情,然今日那些男人热烈的目光,让她有了这种自信。

容珩下意识地微往后躲了下,只觉得那股馨香更浓烈了些,脸不由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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