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宿谏容还是搬到了“专属”于魔教教主的寝宫。

钟景丛指挥着属下给他搬来了一张新的床榻,上铺两层柔软的褥子,还配了新的软茶枕和一床素锦缎的棉被。

茶枕于宿谏容来说并不常见,虽知“以茶入枕、可通经络”。但想到那手指捻起来就碎了的各种茶叶,宿谏容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那个软枕。

软枕的枕面丝织,上头纹绣着一副虫草花鸟的图样。两头收口、边缘整洁而没有线头,枕内茶香清甜、枕上去还能听见簌簌之声。像是治疗失眠的白噪声,宿谏容撇了撇嘴,可惜是个密合枕。他眼下没有针线剪刀,暂时窥见不了里头茶叶枕芯的玄机。

宿谏容的手脚上依旧拴着锁链,这是八位长老最后的妥协。

不过钟景丛为了让他能够更好地指点剑术,这次的锁链是钟景丛亲自下山、在山下一家铺子里专门定做的。

那铺子的老板,诚惶诚恐地听取了魔教教主“坚固轻盈”、“武功高手也轻易挣脱不得”、“但不能影响动作”的定制要求后——

选用了店里最好的铰砂素银矿、千锤万练地打造了一条:长约百丈、坚固异常的精致银锁链。

锁链两头都挂着龙凤花纹的九孔金锁,锁链的每一个锁扣都细致浮花了合欢暗纹。铰砂素银坚韧,比石牢的玄铁还坚固。同时轻灵若软纱,根本没重量。

在店里试了试效果,钟景丛十分满意地付账、打道回府。

剩下身后的捧着一整匣金锭的老板激动得泪流满面:“教主大气!教主会玩!”

老板头一次见人定制同心锁要这么长的锁链,还要求那么多:什么绑着双手能抬腿飞踢、什么绑着双脚还能俯身……这姿势太花,他看都看不懂。

老板:不愧是魔教教主。

老板: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擦了擦因一夜暴富而流出的泪水,老板美滋滋地抱着金匣回家。夕阳洒落在他身后店铺的牌匾上,描金大字闪烁着缕缕金光——情比金坚死也拆不散吉庆铺。

宿谏容倒没细看手脚上的锁链,他的兴趣都在观察这小教主的寝宫上——偌大的殿阁空空如也,没有其他殿宇里的凤首铜灯、也没有一缕帷幔。

北窗下有一张棠梨案几,正中放着一撑大床,床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剑谱,靠墙一侧的床帷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剑。

宿谏容:……

他牵着锁链在大殿内踱步,又瞧见殿内一侧有一个不算大的梨花木柜。柜中放着钟景丛所有的衣服,多是墨黑和赤红色,其中却也不乏一两件诡异鲜亮者。

那搭配……仿若下一刻就要登台唱戏。

而且钟景丛明显不太会收拾衣物,衣裤混在一处、内外衣乱丢,好几条衣带和腰封凌乱地裹在一起,缠成了一个七彩缤纷的球。

宿谏容:……

除了床铺、书案和衣柜,空旷的大殿门口还有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镜下竟放着七八个妆奁,里头尽是宿谏容看不懂的深色脂膏和眉粉。

——哪有男人需要正红口脂的?

——还有这小盒中的花钿又是何意?

宿谏容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些乱糟糟的东西,眉峰紧蹙。

——钟景丛是魔教教主又不是巴啦啦小魔仙,走火入魔是内息紊乱又不是中毒!恁地历代魔教教主的审美如此捉急,更捉急的是、钟景丛竟对此一点儿都不再乎!

忍无可忍的宿谏容,终于在某日钟景丛去议事厅开会时:悄悄翻身起来,利索地翻箱倒柜、丢掉了这大殿中不少“辣眼睛”的东西。

新制的锁链很长,能方便他在整个寝宫内活动。而寝宫朝南的窗户一推开,正好就是玄武崖的万丈深渊。这方便了宿谏容,他很快便将那妆奁中不合时宜的东西顺窗户丢了出去。

然后,就在他抱着一团红红绿绿的布准备丢出窗口时,大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有内力傍身后,宿谏容的五感都清明许多。他能隐约猜出来人并非钟景丛,虚浮的脚步声又可知来人武功不高。

“呵——”大门被推开,手中捧着宿谏容之前丢出去妆奁箱的侍女面色不善地走进来。她的目光冰冷地盯向宿谏容怀中的衣服:“还真当自己是正宫皇后?!”

侍女一把抢下那些衣袍:“教主的东西,你怎能随便乱丢!”

宿谏容看着气鼓鼓的侍女,偏着头想了想,然后他讨好地凑过去:“那什么,姐妹,你也同意你家教主平日里穿衣服难看不是?”

侍女面色不善,没有吱声。

宿谏容循循善诱:“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如我们去给他换一点儿?”

侍女眯了眯眼睛:“……说的好听,钱呢?”

宿谏容转身,从身后的床铺下面摸出了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子。

侍女打开钱袋,还没看清里面装了什么,就被袋中的金芒闪瞎了眼。她连忙拉紧钱袋的束口,半晌后,才憋出了一句真心实意的:“……卧槽。”

宿谏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链子,继续争取这个潜在的同盟:“我没办法下山去,不如你按着我们之前画的那些,去山下给你们教主新买点衣物?”

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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