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用大拇指从中间掐断,前头的好肉放在盘子里,连着屎的田螺壳扔到地上,田螺就算挑干净了。
挑好的田螺,用清水洗一遍,放点锅里加盐重新煮一下,这就是三姐妹今天的伙食了。今天一大早刘崇山就到镇上办事,中午不回来,按照他家规矩,大人不在家里不用开火,除张氏例外。
煮田螺肉的同时,刘桂圆瞅着家里的存粮,给张氏煮了一碗面鱼子,家里的鸡蛋用完了,今天母鸡不知道会不会下蛋,刘桂圆只能放一小把煮好的田螺肉进去。
累了半天的刘桂圆,看着白嫩面鱼子里放着黑白相间的田螺肉,心里不禁想着,要是能放点醋和辣椒,味道就更好了……
等等,田螺可以用来做螺狮粉啊,醋、辣椒、酸豆角她家里都有,就是米粉一时半会没有,不过她可以先用面条代替。至于油炸腐竹那东西,暂时不好制作,等以后有条件再弄就好了。
想到这里,刘桂圆激动不已,忙得连田螺肉都没吃,拿着自制的捞网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到了花石河边,继续开始捞田螺。
可能因为是中午,睡眠温度过高,田螺大多藏在河底,刘桂圆费劲捞了半天,只捞了一小把田螺,但她不气馁,趴在老槐树的枝桠上躺着,心想等晚一点再捞。
正做着卖螺狮粉的美梦,胳膊上突然感到一阵疼痛,睁开眼看到树下站着两个小男孩,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子,笑嘻嘻的望着她。
“喂,傻子,你在树上干嘛?”小的那个张口就问,手里的石子扔来扔去。
“你们俩拿石子砸的我?找打是不是?”刘桂圆揉着被砸到发红的胳膊,没好气的说。
“喂,你在河里捞什么?”大的那个反口问她,见她不回答,自顾自走到放在槐树底下的篮子里看,待看到一把乌螺子,眼睛发亮,说:“这个炒起来好吃,哎,给我点吃行不?”
“不行,那是我好不容易捞的,你们要吃自己去捞。”刘桂圆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麻利的下树,抢过篮子就要走。
碰上这两个没礼貌的熊孩子,算她倒霉,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不如先回家算了。
“小气吧啦的,一点点乌螺子都不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给吃拉倒,我还不稀得吃。”小的那个弹了下鼻子,不满的嚷嚷。
“有本事就自己捞呗,想吃还懒得动手,问人要不给就说难听话,脑子有问题吧。”刘桂圆头也不回,同样回以大声,气的两个小孩在后头张牙舞爪。
刘桂圆回到家,大姐和二姐都在家里干活,一个在洗莲子的尿布,一个在洗她上午捞的田螺。
“大姐、二姐,我煮的乌螺子肉你们尝了没?”刘桂圆边问边掀开了锅盖,装田螺肉的小碗里还剩一把。
“吃了,娘说你特意煮给我们的,哪能不吃?”刘红枣笑着看了她一眼。
刘桂圆点点头,抓起剩下的田螺肉放进嘴里胡乱嚼着,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午饭没吃肚子早就饿的火烧火燎了。
刘花生洗好一遍尿布,将脏水倒在屋后的茅房里,然后再舀一瓢水继续漂洗尿布,直到水变清了,才拿起来沥干水挂到篱笆上晾晒。
做好这些,刘花生搬起板凳坐在刘红枣身边,帮她一起刷洗着乌螺子,对她大姐说:“大姐,你劝劝她,捞这些乌螺子卖不到钱,你看收拾一顿才得多少螺肉?还不够炒一盘菜的。”
刘花生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这种河边水里常见的乌螺子,穷人家吃起来怕麻烦,富人家吃着嫌不雅观,只有一些无事做的闲人,才会偶尔吃上一回。
刘红枣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瞧见刘姚氏从外头走来,她本能的低下头,又慌忙的站起身子,对着她奶走来的方向,嗫嚅着喊了一声“奶”,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要说刘红枣一见到她奶,原本大方的性格就变得胆小起来,这里头不是没有原因,说起来还要从三年前分家之前的一次争吵说起。
当时,刘桂圆四岁多一点,刘姚氏确定她真是傻子后,对她们一家人尤其是她们几个丫头更加嫌弃,每日天不亮就使唤她和刘花生干活,到饭点却不叫她俩吃饭。
一天,刘姚氏趁爹娘在地里浇水,突然闯进她们睡觉的屋,将犯傻的刘桂圆装在麻袋里抱走,她和刘花生看着不对劲就上去拦,结果被她奶狠狠推到在地,刘花生的门牙磕掉了一颗,她的脑门上也磕了一个小口子,至今撩起头发帘子,还能看到一个浅浅的印记。
当时,刘姚氏看刘桂圆的那种厌恶,和推倒她和刘花生的狠戾,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现在她一看到奶奶,就能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自然看见她不敢吱大声。
因着这个,刘姚氏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孙女更加看不上眼,时常在人前说她是个八杆子打不出个屁的闷子,丢了她们刘家的脸等等。
刘姚氏过来是兴师问罪的,连看都不看刘红枣和刘花生一眼,迈着小脚走到刘桂圆面前,喊道:“桂圆,你捞乌螺子吃怎么不分给你弟一点?铁蛋在家嚷着要吃,铁柱跟我讲你就不给,可是真的?”
刘桂圆被刘姚氏这么一吼,才知道下午在河边遇到的两个熊孩子,就是二叔家的二小子(刘志武)铁柱和三小子(刘志孝)铁蛋。
农人偏爱给孩子尤其是小子取这种贱名,俗话说贱名好养活,大名则按照族谱上的字辈取名。刘家的小辈这一代排到“志”字,所以名字里都有个“志”,当然,女孩儿没这个资格。
“原来是他俩,我以为哪家的浑小子,没事用石子砸我,还想吃乌螺子,我看他们像乌螺子!”刘桂圆摸着胳膊上的红肿处,漫不经心的怼了一句。
“怎么说话的?他们一个是你哥,一个是你弟,问你要点吃的怎么了?他们伸手要,你就该送点给他们吃,可听见吗?”刘姚氏伸出手,用食指使劲点了一下刘桂圆的额头。
怎么什么人都攻击她的脑袋?刘桂圆抚摸着额头往后退了半步,大声说:“不给,就不给,铁柱比我大三岁,我凭什么让他?铁蛋刚才用石子砸我,凭什么给他吃?他打人还有功了?”
“你这个口丫头,怎么这么刁?他俩都是你的亲兄弟,你有好的不给他们吃,是想作死吗?”说着作势就要打她。
刘桂圆早有预备,往后一倾,灵活避开了她的大手,继续说:“他俩是我的亲兄弟,那我还是他们的亲姐妹来,怎么没看见他们送吃的给我?我好到现在这么久,怎么没见你送东西给我吃,俺娘和小妹妹连你一个鸡蛋都没吃到。”
刘桂圆嘴皮子多快,讲话跟机关枪似的,嘟嘟的堵着刘姚氏说不出话来,只能铁青着脸气呼呼的往外走,边走嘴里边骂着:“这么个口丫头,没人治得了了,我说一句她有十句顶着,反了天了。不就是一点点破乌螺子肉,当八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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