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来的愈发勤快,但不知是失了一贯把在手里的珠串,还是前朝情势实在紧张的缘故,我发现他一日比一日的心不在焉,愁容惨淡。虽然心疼,我却明白这些事情,实在不是我一介平民能够替他分忧的,故也无从劝慰。

不过两下对望,希望能够消解些许彼此的愁思罢了。

这一日午后,听闻太**帱久寻太子妃不得气郁成疾,侯爷得了皇命便去太子府上探视慰问去了。我独坐院内看着民间的把戏艺人战战兢兢的为我表演着乏味的戏法,着实无聊至极。便叫浊月打赏他出去,并往外苑走一趟去知会府中管事,叫他往后不必费心费力,为我安排这些节目。

一行人走后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我躺在摇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安逸,空气不湿不燥,温度清爽宜人,天碧云洁,阳光明媚,纵使万般愁思,此刻也烟消云散。

我闭起眼睛,正想象着自己是在与水晴他们坐在学校的秋千上闲聊取笑,却听见院子外面一阵骚动,放眼望去,却见看守院门的府兵正齐步离开。环佩叮当,居然是温召穿着一身常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阳光下,他一袭天水碧素绸风毛边的长衫格外精神爽朗,衬得其人也比平日多了几分倜傥情致。然而走得近了,却见他的神色并不像他的衣裳一般明媚。一双浓眉蹙成八字,衬得本就硬朗粗犷的一张面孔愈发呆板严肃。

他脚步极快,几乎已经到了我身前仍未止步,我不由慌了神色,匆匆从摇椅上站起身来。

“温将军?你有什么事吗——”

“——进去说话。”

简短撂下一句,我尚未醒过神来,温召却并未在我身侧驻足,反而一阵风径直走进了房间。他反手就要关门,却见我痴痴怔怔并未跟上,不知所措的盯着他呆立在原地,不由也有些惊愕,以同样的目光与我对视了片刻。

“你在做什么,进来啊!”

我回过神来,一时有些狐疑,想想他又实在没有伤害我的理由,反而在某种意义上救过我的性命。只好哦了一声,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温将军何事——”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没有离开?”

我再度呆在原地,盯着一见我进门便急急关上了房门的温召,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

温召气喘吁吁,似乎对我有着十分的埋怨和不解。然而见我只是怔怔盯着他看,眼中跳动的焦急也一分分过渡向了胶着的疑惑。

“灵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温召突然上前拢住我的肩膀,无限惊疑的摇了摇道,“你是不是真的受了重伤,还是尾教又交给了你什么凶险的任务,让你必须留在这里?”

“……温将军,你在说什么?”

温召眼中流淌的疑惑遽然凝固,我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清他的样貌,竟有那么一瞬觉得这张面孔似乎有些熟悉的相似。他半张着干涩的嘴唇,眉毛一分分扬成夸张的弧度。良久,他轻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妹妹,你叫我什么?”

这下换做我呆若木鸡了。

妹妹?他居然叫我妹妹?我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侯爷和浊月,又是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哥哥?

“哥哥……?”

话说出口的一瞬,万千回忆闪电流光般突然在脑海中闪过。那么真切,却又分明不属于我。

我猛然回神意识到,温召口中的妹妹或许并非是我,而是我所寄宿的这个身体原本的拥有者,那个倒在链月山上一身墨绿衣裳遍体鳞伤的女孩。

“哎!灵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哥哥觉得你今天似乎有些异常…?”

灵儿,这是她的名字吗?

“你…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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