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有招惹你,你干嘛——快放我下去!”
虽然饥饿疲累,温灵的内力到底还在。我噼噼啪啪打在宫幡身上脸上的巴掌力道并不很轻,可是他却由着我恣意打骂,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的朝着里四道桃花街大步直走。
我起先还怒火未消,但见宫幡面颊腮边的红色指印越来越深,心中竟渐渐生了恻隐之情,手上便停止了拍打。寂静的长街一时没了响动,气氛也一分分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这样被抱着的姿势让我有些心跳加快的不适,想要随意找些话头,奈何饥肠辘辘昏昏欲睡,又是在提不起精神头来。思来想去,也唯有这样伏在他的胸口,安安静静的等待前方桃花街丝竹管弦声的到来。
这样严寒的冬夜里,我竟然在这个少年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一丝惬意而踏实的温暖。
“连姑娘?”
“…唔?”
“——哦,没事……”
“什么啊?”
“没事,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没有。”
“嗯…可别睡着,会受凉的。”
……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尴尬的微妙。我可以看到宫幡几次想要下移看我的眼睛在扫到距离他的脸颊只有寸许的我的额头的时候便猛的往回一收,随后原本就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耳朵颜色便会更深一分。
“连姑娘?”
“…唔?”
“你为什么会住在桃花街那种地方呢?”
“啊…那原是我一位姨娘的营生,也是一点一点做大到现在的,”
我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心中有些猝不及防的慌张,才想老实交代,转念又想到温召曾说过温氏一姓身份尴尬不宜外扬的叮嘱,便只好打着马虎眼继续道,“我的父母死得早,哥哥又投了官家。我虽然混入了江湖,闲暇时回到刈州,在桃销楼里,到底也算有个安身之所。”
“原来如此,只是你哥哥巍巍男儿,如今又是吃军饷的官兵,为何不帮你置些田产房地,从此抽身江湖呢?”宫幡皱眉道,“听闻如今尾教武林称王,一教独大,你一个女孩子家,拿着一把剑在江湖上到处漂泊,终究不妥吧。”
“留在江湖原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如今世道太平,我在刈州赋闲已经三月有余。”
我想到被留在寰亲王府的訇襄剑,心中便是一痛,不免冷了语气道,“还有,我哥是个极有担当的男人。巍巍男儿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讽刺吧?”
“随你怎么说…”宫幡的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我听说那桃销楼鱼龙混杂,最是个乌烟瘴气的混乱所在。你安身于此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吧?”
“谁说那里乌烟瘴气了,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没好气道,“桃销楼虽是秦楼楚馆,但里面的姑娘大多是琴瑟歌舞的清流雅伎;即便有些开门接客,那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说前些日子才来的那位尚未梳拢的牡丹状元,不怕告诉你,如今外头只是传着她初来北地水土不服,染了症候所以暂不开门。事实却是花姨怜惜她身世凄楚,已经决定不会让她接客了。虽然眼下还没找到一个能够说服客人的理由,但是花姨那么聪明,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想到办法,赎了她的卖身契的。”
“还有这等事…”宫幡有些掩饰不住的吃惊,“不想这秦楼楚馆的主母还有这般有情有义的,当真令人叹服。”
“所以叫你不要乱说。”我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沦落风尘的人就一定全无心肝,就像你是当今圣上的皇子,我也没见你有多胸怀社稷,心系苍生啊。”
“你又来了…”宫幡微微语塞,随即面色便有些阴郁,“都说过我有我的原因……”
“那你的原因又是什么?”我打趣道,“草民倒也好奇,五殿下为何离宫出走,今天又为何要夜闯自己兄长的府邸呢?”
“我…我自是知道你中了四哥的圈套,这才来寰亲王府救你的啊……”
“殿下盛情,草民受之有愧。”我皮笑肉不笑道,“那么敢问您到底又是犯了什么事,惹得您的几位兄长如此紧张,竟连皇室颜面都不顾,如此大动声势全城搜寻您的踪迹呢?”
宫幡本来还算坦荡,听我一问面色竟愈发难看。脚下微有踉跄,一时竟连气息都有些局促起来。
我看着他耳根的红晕一分分蔓延至颈窝,心知自己仗着他对自己的亏欠语出刻薄,适才的话实在未免有些冒犯。毕竟是唐唐大衷国的五皇子殿下,想来除了皇上,这世上也没有别人敢对宫幡这样放肆取笑了吧。
倘若等下真的惹激了他,我一届贱民又如何担待得起皇子殿下的雷霆震怒?
“你先放我下来吧。”我心中生怯,语气便不由弱下几分,“走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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