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听宫幡楚楚可怜的娓娓道来,一时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了些,便放柔了语气继续道,“那你不和我们走,自己又能去哪呢?”

“这你不必担心,”宫幡见我态度好转,便贝齿微露,绽开一个隽秀至极的明媚笑容,“我出来这么久,还从没有被那些废物抓到过。”

我微微点头,段冥却在身后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我凝神静辨,果然听见那队官兵已然拐进巷子,与我们不过一趟牙房之隔。回头望向宫幡,他却仿若浑然不觉一般,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我的眼睛。

“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便是。”我轻声细语,不知为何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此番分别后会无期,只怕我再无机会听你向我讲明你的事情了。”

“不会的,”宫幡一脸诚挚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下次再见若有机会,我一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越过宫幡的肩头,我突然看到一队官兵正从转角拐进这条大道直奔我们跑来。

“那…我们下次会是——”

“——明日。”宫幡突然拉过我的手,不顾身后飞速而来的官兵郑重道,“明日午时,链月山下老地方,宫幡摆酒设宴,静待连姑娘到来。倘若失约,人神共弃!”

“归萤,他——”

“——好,我再信你一次。”我想都不想道,“明日午时,链月山下。你若再失约,咱们这辈子都别再相见了。”

“归萤!”

“——你快走吧!”我不顾段冥在一旁连连打断,“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宫幡回头看了看距离我们不过百十步的寰亲王府兵,最后向我点了点头。一个纵身跃至丈许高的房顶,使出轻功飞向远方,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了。

分别。

前往陵光山这一路以来,我便一直在与段冥闹别扭。直至第三日进入祁连境内,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前方赫然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断壁巨山,我才暂时忘记了摆脸色,微张了口,不可置信的仰头怔怔望向千丈以上的云端山峰。

“我们到了,”段冥觑着我惊愕的神色,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试探,“怎么样,很壮观吧…陵光山东南四面各有一座这样千丈许高的断壁巨石。除驻守山中的惊雷旗外,各旗死士若要出入,必得经过本旗特定的水土风火四条山峪狭道。若换了旁人想要硬闯,便会被看守狭道的惊雷旗死士以他们旗中的独门火器‘天石空掣’阻击而死。”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陡峭的山岩……”

我的话并非夸张,眼前这座巨大的断壁几乎毫无坡度,棱角方方正正,便如盘古挥舞巨斧劈就一般。而段冥所言若真,陵光山四面都有这样一座这样的断壁相护,便当真要感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无奇不有了。

“何止这四面山岩。即便外人能够侥幸混过山峪狭道,只怕他们也没有穿过层层雾瘴迷林走到山顶的本事。”段冥神气道,“陵光山麓的迷林是教主根据四象两仪的奥义布植,而其间瘴气之毒,更是只有我教的赤炎旗可解。千年以来,南北多少王朝试图征服此山都未能如愿。咱们尾教总坛这‘天屏千障’的名号,自然不是世人白叫的。”

“是啊是啊,真是妙得很呢…”我察觉到段冥的得意,便递给他一个冰冷幽怨的眼神,“这一行能看到如此精妙绝伦的风光,也算不枉你不管不顾我与人家的约定,强行拉我来走这一遭了。”

段冥撞见我神情,脸上的笑容便立即褪了下去。只有局促而忸怩的用手指抠着马鞍,再不复适才向我介绍陵光山总坛那般的得意神色。

的确,对于在那日辞别宫幡,甩掉寰亲王府府兵回到桃销楼后,段冥不由分说便拉着我收拾行李一事,我至今想到仍然不免心中有气。只是如他所言,教主急召五旗旗主齐聚陵光山总坛的命令也并非是他一个小小罡风旗副旗主可以劝阻的。

而当夜宫幡再度相邀,我一时兴奋,想都没想脱口便应允下来,也实在是没有向他说明情况的时机。而且话说回来,如今我到底是尾教罡风旗旗主,五旗旗主齐聚议事这样十数年未见的大事,我自然也是没有理由推脱延误的。

只是一想到失约宫幡,我的心里便会泛起阵阵难受的愧疚痛惜。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那我们…现在进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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