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前面有一小台,此时王宝慢慢走了出来,大大方方满脸是笑,手中小扇轻轻挥动,上前一番见礼。
“王掌柜,怎么你出来了?敢问王妈妈呢?让她快把仲端佳人请出来吧。大家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个士子见这妇人出来,立马站起来接话,也是调笑,显得气氛活跃不少。
“仲端姑娘一会儿就出来,我枫林阁这雅阁小筑平日一向是王妈妈接待诸位相公,不过今日乃是上元佳节,我枫林阁有一桩新奇的游戏,故此才有在下亲自出来。还望诸位汴梁才俊多些宽怀,等等不吝指教一番。”这王宝如今倒是惯于与士子们打交道,说话之间就把众人抬升了一些,又临时改变了今晚的章程,也容不得众人不愿意。
“王掌柜快些就是,在下可是奔着仲端姑娘的清雅歌喉而来的。”这活跃气氛的文人又接话道。
“在下省得,仲端姑娘马上就来。”王宝笑意更浓,摇摆着身姿便往后面去了。
王宝下台后,两个仆役抬着一张漆桌放到台上,随即两个少女手中托着两个托盘轻轻放在漆桌之上。王宝再次上来,命两名侍女打开托盘的上的锦盒,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只见一个锦盒内放着一颗鸡蛋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另外一个锦盒内却放着一幅卷轴,卷轴打开,却是一幅画作。
在场所有人也许没有杨时、赵明诚夫妇那般真正的学者,但也是见多识广之辈,那颗珠子可谓无价之宝。至于那画作,他们却看的不是很明白,不过这个画能和那颗珠子放在一起,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事。
王宝再次满面堆笑的上台,对着四周一鞠道:“各位俊才,最近鄙人的东家来京,知道小处才俊如过江之鲫,心生爱慕之情,愿意以文会友,今日上元佳节,在下东主写下一首《青玉案》,自感不足,于是将此二物赐下,以半月为限,半月之内若有哪位才子可以做出更佳的词作,这两物便作为彩头相赠,绝不食言。”
大厅中顿时一片骚动,在场都是文人学子,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本就互相看不上,这厮居然敢挑战所有学子,还三个月,这简直是视天下学子如无物一般。不过那颗珠子绝对是宝物,听闻可以用来比试,不少人眼中已经出现了贪婪之色。他们心中已有定计,即便不能做出来比那东主好的词句,但是想挑错还是不难的,只要挑出来他诗词中的问题,就算不能得到此宝,也能杀杀他的嚣张气焰,片刻后,终于有人开言道:“王掌柜,贵东主所言当真?”
王宝笑道:“当真,此物便在此处,如何做虚?”
众人纷纷开言,表示愿意迎战。王宝闻言又鞠了一躬,笑道:“既然如此,在下这便让仲端姑娘上来,将此曲唱出,供各位赏鉴。”随即走下台去。
随即一少女手抱琵琶,娉娉婷婷,轻移小步缓缓走到台前,盈盈一礼,身形轻柔婉转,淡蓝裙摆随身形轻动,优雅至极。台下顿时一片欢呼,上来的正是现在汴梁城风头正盛的名伶王仲端。这王仲端乃是京城大家,日后乃是和李师师、赵元奴并称大宋三大名妓。
换做往日,王仲端一出来必然是满堂彩,但是今日特殊,在场众人的心思都在那颗宝珠之上,王仲端的风采也被忽略了。
王仲端调好琵琶,坐在锦凳一句献丑,轻抚琴弦,琴声悠扬,技艺也是高超,一听便知道是经过多年调教。口齿微动,黄莺鸣啼,亦悲亦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就在那“东风夜放花千树”这句一出,满场众人便是一愣,等到二句三句,竟然没有一人再开口,只听王仲端吟唱。
台上的王仲端也是被这首大作惊住了,一曲唱完心中也难掩激动。再看旁人,大多口中念叨王伦的《青玉案》,只想找出词里面的破绽之类,好来攻讦一番,却是读了又读,面色难看,就是找不到什么纰漏,一时间满场竟然这么尴尬起来。
后世辛弃疾此词一出,传说那年元夕整个南宋就没有了第二首元夕词。这等佳作,哪里是在场这些青年才俊能攻讦得了的。文无第一,也是要看层次,不在一个层次上,那便只有心服口服。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中年儒生起身道:“王掌柜,素闻枫林阁的东主乃是不世奇才,此一首《青玉案》毫无破绽,在下敢说,无人可敌。”
中年儒生说完,无一人出言反诘,没办法,不如就是不如,他们即便有人无耻,但不是无赖,虽然宝物在前,但是让他们红口白牙喊口号,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王伦心中暗笑:还好,现在的大宋虽然腐朽,到底没沦落到恩师那个年代的不要脸程度,这时候的官员文人,到底还是要脸的。心中更是佩服恩师,一个好人在那种朝廷治下居然还能没横死街头也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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