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忙着帝渊的葬礼,披着孝服跪得膝盖肿得老高。我的神情都恍惚了,妃嫔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轮番的晕了个遍。伯珩的眼眶乌青。脸颊都凹陷了,默默的烧着纸元。
丞相黄崧从队伍中走出,跪倒在帝渊灵前磕了三个头。转过来对着伯珩说:“太子殿下,如今陛下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望您早日登基,安慰民心!”
百官也重复着黄崧的话,我看着伯珩一脸的憔悴有些于心不忍。我望着同样悲戚的阿爹,阿爹也走上前来。
“陛下仙去时已经立下遗诏,还请太子殿下早日定夺!”阿爹也在催促着伯珩。
伯珩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又无助。不过是短短几天,治理一个国家这样沉甸甸的责任就落到他的肩上了。
“好。”我听着伯珩淡淡的话,却想起陵阳宽阔的海面。那样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康元十年,帝渊崩。皇二子周伯珩继位,称裕天帝,同年册封太子妃为后,尊生母德夫人为太后,其余夫人皆称太妃。】
随着帝渊葬入皇陵,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是真的尘埃落定了。短短的两年间,从王妃到太子妃,再到如今的皇后,快得让我无法反应。
我端着糕点,去伯珩的永乐宫寻他,李倡生前收的徒弟李昀跑上前来告知我伯珩去了诏狱里。我望着这个接替了李倡地位的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
我点点头,随即也往诏狱走去。
我凭着直觉,慢慢靠近叔游的牢房。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伯珩与他在对话。
“大哥,你如今还是打算不全部招认吗?”伯珩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点情绪,我却能感到他其实对叔游还是于心不忍的。
“有什么好说的,宸妃都招了,也死了。为什么还不杀我?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叔游如今还在嘴硬着,油盐不进。
我回想起宸妃临死前的绝望,心里一阵愧疚。叔游的状纸犹如刀刃戳心,怕是不比真的挨刀子好受。
“起兵造反,里应外合。兵器,养兵,上下的打点都需要钱。你一个刚刚获得封地的皇子,哪里来的这样巨额财物?”伯珩语气中暗藏着愠怒,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叔游不屑的切了一声,“你就算问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说的,弟弟。哦不对,我听到了那盛大的册封典礼,如今应该叫你陛下了吧,哈哈哈!”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是如何谋划的一切。”
里面的二人被我的到来打断了,伯珩朝着我走过来。“你怎么来了,这个地方潮湿对身体不好的。”
我拍拍伯珩的手,“陛下莫要担心,我知道分寸的。黄崧大人他们找您了,您且先去永乐宫吧,这里有我。”
伯珩回头看了一眼叔游,将丛棘留下来保护我,就离开了。
我看着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叔游,不比那日的宸妃狼狈得少。丛棘搬来椅子,我默默的在叔游的面前坐下。
叔游上下打量着如今满身华裳的我,“弟妹如今大不相同了,成了燕岐史上的第一个皇后。很是风光吧!”
我不理会他的讽刺,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宸妃···不对阿娜琪娅是我送走的。没有折磨,带着对你的恨意走的。”
叔游似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说到宸妃,刚才还满脸嘲讽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那又如何,我难道会对一个棋子动心吗?”
稚红端上来几样东西,我一一的掷于叔游的面前。里面有一支筚篥,有一支蔷薇花簪,还有一封诉说思念却被烧了一半的书信。
叔游默默的看了一会,恼羞成怒的踢开。
“你若真的对宸妃无情,那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么?”我恨他利用宸妃,亦恨他如今的薄情。
“是徐自堂吧。”叔游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目光变得警惕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且记住了,这世界上不存在滴水不漏的事情。自从查到徐自堂贪墨以后,我和陛下一直在暗查那些钱款的下落。”我掏出一张状纸,“这是徐自堂之弟,徐自令所书。他曾见过跟徐自堂接应之人,手臂上有三颗连起来的痣。”
丛棘上前,撕开叔游的衣袖。上面正是三颗一线的黑痣,叔游依旧打死不认的否认,“那又如何,天下手臂有痣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能说是我呢?”
我又拿来一带钱币,高高举起手臂一颗颗的散落在叔游的面前。“大哥怕是不知,陵阳的海风潮湿。会腐蚀金属,从而使金属被蚕食上一种海盐特有的铁锈。”
叔游的眼睛里逐渐生出绝望,钱币落下的声音尤其刺耳。
“而这些,正是从你的府上搜出的。”我翘起腿,往后一靠,垂眼看着叔游。
叔游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打断他,“大哥是还想说,那兵器跟养兵是怎么来的对吧?”
我将一张地形图甩给他,叔游颤颤巍巍的拿起。“你很聪明,一直装作喜爱乐器,所以日日邀请各种伶人去你府上吹拉弹奏,以此来掩盖你在地下挖出来的庞大兵工厂。”
我缓缓起身,“可惜你太低估我们了,太低估我阿爹了。他什么招数没有见过,一道你的府邸就知道不对劲,轻而易举查完了所有你来不及销毁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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