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直接说疯子好了。”

白胡可是怕了她,连忙改口:

“井旁站着个疯子,他口中念念有词,大声喊着……”

“念念有词是说碎碎念念的说话,可不会大着嗓子!”

“唉,这些细节不重要,咱们把重点放在故事上!那疯子喊着:十一!十一!十一!”

白胡有些不放心,郑重的看了眼陈澄,见她没有插话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

“那地主就纳闷了啊,就凑过去问那疯子,你先别说,让我讲完!不,我是说你陈澄先别说话,不是地主说的!”

女孩破涕为笑,捂着嘴咯咯的抖着肩膀。

“不许笑!我笑话还没讲完呢!”

陈澄连忙抿住嘴唇,但两个月牙般的眼睛还是眯着,笑意盈盈。

“那地主就问,你在数什么啊?疯子没有答话,把嘴朝井里努了努,地主很好奇,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在数什么?疯子还是不答话,依旧把嘴往井里努了努,地主只好去看,结果头刚往井里一伸,你猜怎么着?”

陈澄乐了:

“那疯子把他踹进井里,喊着:十二!十二!”

“嘿!你早就听过了!你,你故意耍我!”

“略~”

陈澄给他比了个鬼脸,欢笑着,声音如银雀一般,蹦跳着跑开了。

“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白胡追赶着她,两人在山下小路上嬉闹着,一时忘了之前的恐怖经历。

呼~呼~

手指酸痛,双腿打颤,肩头也被背囊磨出了血,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孙得权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他大口喘着粗气,唇干舌燥,饥渴难耐,但环顾四周,放眼望去皆是荒郊野岭,更无一处人烟。

孙得权顿时瘫坐在地上,他颤抖着打开包裹,里面尽是珍珠玛瑙金银玉器,这些本能让他富贵一生的东西,此时却成了累赘,压着他,让他愈发疲惫。

他犹豫着,拿出几样扔在地上,掂量了一下包裹,又拿出几样,总算轻了不少,但起身没走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将那些财物悉数装了回去,再次抗了起来,一步一喘息的往前走去。

走至中午时分,烈阳愈发焦灼,炙晒着他,令他不断的渗出汗水,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好巧不巧的,荒野间竟传来阵阵山歌之声,孙得权迷迷糊糊之际,又有了几分求生的希望。

那人唱着:

“唱起禾籁把秧薅喂,一声比一声更高啰喂,唱的秧苗点头笑,唱的高粱呦喂,弯了腰。”

孙得权听出这是家乡的山歌,歌名《禾籁之声》,心中顿时暖意洋洋,直到这时,他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支撑着站了起来,虽然嗓子干哑,但还是朝歌声传来的地方喊道:

“老乡,救命啊!老乡,救命啊!”

唱山歌的是个干瘦老头儿,家里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老伴相陪,秋收过后,便想着来山里采点野味,他本就是要入土的人,也不怕遇见山妖野怪,路上走的闷了,便放声唱了几嗓子山歌。

听见有人在呼喊,那老头儿先是一惊,待看清是个活人,这才小跑着走到孙得权跟前。

“娃儿啊,这是咋了?”

老人放下一背篓的蘑菇板栗,搀扶着孙得权,让他不至于倒下。

“老爷子,有水吗?”

老人赶紧摘下水葫芦给他喂了几口,孙得权这才缓过气来。

他担忧自己这一身的财宝让人夺了去,于是遮遮掩掩的,说道:

“多谢老爷子相救,我是上林镇那边的,被恶人掳了去,如今跑出来,却差点死在了路上。”

老人也没怀疑,只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便要搀着他回家去,孙得权不肯放下背囊,依旧硬挺着,心里却已惦记上将来的富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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