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起身,郑重其事行谢礼。

起先她心心念念要脱离国公府自立门户,自重生以来就怠于料理族务,现在要换一条道走,有些事自然就要重新做筹算。

但,即便要养鱼也不想养些臭鱼烂虾,只有过硬的师资力量和不逊书院的环境,方能吸引来真正优质的人才。

詹大学士肯出面,真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詹宥迁摆手:“先别忙着谢,那些满腹经纶的老家伙清高着呢,能不能说动他们,可没准数。”

裴姝道:“我省得,甭管成与否,能劳您出面说合,这份情谊已是极难得。”

这话听的人身心舒畅,詹宥迁有被取悦到,琢磨着怎么也要给她“骗”一两個老古董入套。

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谋些福利:“逢暇,老夫若邀你对弈,不可推拒。”

裴姝自是满口答应。

逢暇嘛,有操作空间。

是夜,满城夜黑灯稀。

賾兰院,灯亮如昼,裴姝伏案疾笔,调整计划书细则。

现有的族学设在家庙后端,私塾小院仅接纳家族子弟是够用的,要广纳外门学子,就显得有些局促。

也不够气派。

二叔即将外放,势必要举家搬迁,北院闲置积灰,倒不如因地制宜改建成族学。

别看这些年二叔一家日子过得苦哈哈,实际上整个北院的面积并不小。

北院格局前临街,名为“线书街”,书肆、经籍铺、古旧书籍齐聚一条街,文化氛围拉满。

来此光顾的多是胸有墨水的文化人和一些佛门道家居士,行止有度,不似卖货街市那般吵吵嚷嚷。

背面是一片幽静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是湖景,环境没得挑。

是个闹中取静的风水地儿。

正好之前朝向线书街的位置,凿了道小门供二叔一家进出,在此基础上扩宽拉高,便可做用于私塾正门,内里稍作改建,再筑一道墙阻断与后宅的连通。

如此,一座既独立又与国公府紧密相连的私家书院便落成了。

裴姝算了算,加紧点工期一月就能完工。

与此同时,云鹭前往北院。

北院虽不在裴元昶名下,裴家其他人也把二房视作寄宿在同一屋檐下的耻辱,但裴姝却是将他当作一家人来对待的。

北院改建,事先打声招呼是起码的尊重。

入了北院前厅,云鹭有礼有节道,

“二爷,女君的意思是尽量不扰乱你们的日常生活,前头暂不动,先砌隔断后院的墙,您看可方便?”

“砌砌砌,随便砌。”裴元昶大手一挥道。

尽管侄儿派大丫鬟来传话要改建北院,当中并未点明他的去处,但裴元昶脑子灵光得很。

前因后果稍一联想,便知道他出仕外放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估计不日就要启程,约摸就在万寿节后。

想通关节,裴元昶自是喜上眉梢。

云鹭屈了屈膝:“多谢二爷体谅包涵,如此奴婢便去回禀了女君。”

裴元昶起身道:“天黑路偏,我送送你。”

云鹭阻止了他,

“尊卑有序,我是婢,您是主,怎可颠倒。二爷日后是有大作为的人,不必妄自菲薄。”

裴元昶愣了愣神。

瞧,谁说没给他信儿,话里话外全是准信儿,一颗颗定心丸给他吃的。

他家侄儿果真乃成大事者,连身边的丫鬟都不简单,裴元昶心热眼眶湿润。

女君是来拯救他的神明吧……

多少年了,在外他受人轻视奚落,在内漫说各院的主子了,就连下人都没一个把他当回事的。

这些年他低头折节,活得憋屈啊!

久违地,感受到这发自肺腑的尊重,他如何能不为之动容。

此时暮色已深,大地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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