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除了校服外,我没有其他的外套。而在校服里面我穿的棉袄,是印城那个三爷爷家小姑姑旧的扔了不要的,给我爸妈带回了老家。棉袄太旧,有些地方布丝有点烂了,棉袄袖子太短,我妈又续了两截别的在上面。我也有虚荣心的,我没办法直接穿了那样的棉袄,所以,总是要套件校服在外面。”
“我心里其实也很想要买新的,买好看的,但当时没钱,一点钱也没有。我妈问我怎么样,合身吗?我说挺好的,还挺暖和。阿曜,你看,我就说我很会假装吧。我心里明明厌恶极了。”
……
“我比较宅,也不喜欢社交,没有必要的话,其实并不喜欢和很多陌生人打交道。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虽然我可以做到,也能做好,但那些只是因为生存需要。避无可避,逼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过去在永安,在清溪的很多年里,我被我爸安排去完成他的一些要求和指令时,其实,我是厌烦的,是抗拒的,是抵触的。甚至是生气和愤怒的。但大多时候在心里,嘴上偶尔也会说一下,但基本无效,后来就认了,不多说了。”
“家里到了收麦子种水稻的季节,因为地迟迟未耕,灌溉的水迟迟未来,我爸不想一直在家里空等着,他也不让我妈留下,坚持要两个人一起赶快回印城。我爸的说法是,多赚几天钱,总好过在家空等白白浪费时间。”
“我爸交代我,等耕地机来了,灌溉的水来了,去我五姨家请她帮忙。再把我爷爷奶奶喊上,把家里的水稻栽了。”
“我心里是很抗拒的,非常抗拒。自己家的地,难道不是自己家的事吗?别人帮忙也应该是辅助的,自己家人主要担当和负责才是应该的吧?自己怕耽误赚钱,一个大人也没有留在家里,只安排孩子请亲戚帮忙,是不是不太合适呢?我虽然是姐弟几个里的老大,虽然一直帮忙干农活,可我并不知道具体该干什么,该怎么干,请了亲戚又该如何招待呢?”
“我很为难,心里对我五姨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开不了那个口。我妈和我五姨是姐妹,她们之间好说话的,我却只是个晚辈而已。而且,我们家那一大块地,按照以往的经验,至少需要几个人连续忙上一两天的时间,要把地摊匀乎了,要从二里路外的小秧田拔了稻苗运过去,要弯腰低头把稻秧子一棵一棵插上一两天。劳驾别人辛苦受累的事,不管劳驾谁,我心里都过意不去。我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任何人。”
顾陈年强调了两遍,看了看江珩曜。
“为什么呢?因为我一无所有,我怕自己还不起。所以,我不敢欠,宁愿不欠。”
“欠了什么都好还,唯有人情债难还,要一直感恩,很累的。情债也是,哈。”顾陈年看着江珩曜,开了个玩笑。
“无债才能一身轻嘛。”
江珩曜却觉得,顾陈年今天晚上看了自己很多回,看了自己很多眼。有些眼神欲说还休,有些话似乎话里有话,似乎还有些意味深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敏感了,多想了。待他想仔细再看看清楚的时候,顾陈年的眼神却又转向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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