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韩老头便领着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皮肤黢黑的小少年回到了酒肆。
他指了指身侧的少年笑道:“这是我孙子韩笑,七岁时便已经学会了我们家祖传的酿酒之法,先生下次来,应该就能尝到他的手艺了。”
陈希夷朝着韩老头所指之处的少年侧目望去,却是显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诧,瞬息又隐去。
只见那少年的左眼中,竟生有两个相互叠加的瞳孔!
古来目生重瞳之人,无不封侯拜相,若天命所至,更可独揽一国气运,成就那万人之上的尊位。
只不过他年岁不大,重瞳还未长开,尚且还是粘连在一起,故而凡俗肉眼难以辨查,待弱冠之时,重瞳才会朝着横向彻底长开显现。
陈希夷感慨道:“不曾想浅滩竟有游龙,你们老韩家祖荫倒是深厚。”
他顿了顿,调转话锋又道:“可惜却有一丝偏差,像是外力侵扰,以致此子仅有一目双瞳,功业虽可成,却恐难得善终...”
“我怕是再也喝不到这青梅酿咯。”
韩老头当即心跳如擂鼓,恭敬道:“先生此话何意?可是看出了什么?”
陈希夷只是摆摆手,不愿再说。
韩老头不明其话中所意,却也不难猜出眼前这位先生是在暗示自己孙子日后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既然他能够一眼看出端倪,想来也有应对之法?
念头落下,韩老头便连连拱手道:“先生身边可还缺个端茶送水、照顾起居的小厮仆从?”
陈希夷笑道:“若我说缺,你当真舍得自己的孙儿给我当牛做马?”
韩老头见他松了口,心下一定,当即毫不犹豫地将少年拉扯至身前,一本正经道:“笑儿,快跪下拜见先生!”
“啊?”韩笑微微一怔。
“啊什么啊?我让你跪下!记住!以后你就是先生的牛马,你就是先生的一条狗!”
韩老头眉头上扬,语气也愈发趋于凌厉与毋庸置疑。
少年韩笑被吓了一跳,他从未在自己祖父身上见到如此郑重的神色以及如此激烈的言辞,虽有些懵懂错愕,但终归还是跪了下去,不情不愿地朝着面前那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顿首拜去。
陈希夷见此则是摇摇头,略微侧开身子避去了少年的大礼,随后隔空伸手朝着少年的方向轻轻一托。
“玩笑话罢了,何故行此大礼?切莫当真,切莫当真!”
少年韩笑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置于身前,使得自己的身子无法再弯下分毫,几番挣扎无果后,这才起身作罢。
不过现下他的目中,却是多了几分惊恐。
这手段,怕是人力难以企及的吧?
见少年起身,陈希夷也就收手负背,缓缓道:“这孩子与我并无太多的因果羁绊,他的缘法乃天定,旁人无从左右。”
韩老头神情稍显落寞,纠结许久后,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陈希夷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牵着狸猫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一只脚踏出了酒肆的门槛之时,却又没来由地又顿了下来。
就这样驻足了几息后,才回头说道:“若来日再相见时,能喝到你们韩家的青梅酿,虽无关因果,倒也勉强算是续上了俗缘。”
“没办法,我就好这一口。”
“再者说,此子前路盛景犹未知,你又何故忧心?”话音落下,便是彻底踏出了酒肆。
“前路盛景犹未知?”
韩老头闻言,当即也是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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