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宗祠前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等待张道孚医治的百姓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张道孚运转从神龛中凝取出的香火愿力,化作无数条细不可查的丝线缠绕上伤者的患处。

伤者只觉得先前痛痒难耐的地方登时就变得清凉无比,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溃烂的皮肤便已恢复如初。

这名伤者刚刚起身准备拜谢,却又被一阵金属与石板路摩擦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只见一只野兔大小的狸猫,嘴里叼着一大坨毛茸茸的东西,正拖着一条约莫二指宽的铁索,扭着屁股晃晃悠悠地朝着张道孚所在的方向走去。

靠近台阶后,它先是把口中所衔的东西啪嗒一声丢下,这才走上前,稍显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张道孚。

张道孚当即俯下身子,压低着嗓子问道:“猫妖先生?怎么你自己过来了?陈先生呢?”

狸猫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叼着铁索的另一端,交到了张道孚的手中。

张道孚一头雾水,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铁索,狸猫则乖巧的退居一侧端坐。

接着,一名身穿白袍,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来者正是陈希夷。

他近前后,伸手指着台阶朗声道:“不愧是逸阳真人,随便派出一只狸奴便可将这道行高深的耗子精剪除!真乃当世真仙也!”

众人闻声这才转头看向台阶。

只是那一滩灰黑色的毛绒坨坨,着实让人难以辨清究竟是个什么物件儿。

却见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不知从何处捡了根棍子,而后上前,将棍子直挺挺地插了进去,接着轻轻向上一挑,将那坨东西翻了个面。

此刻再看,这不正是适才在大庭广众下现出原形,而后又逃走的灰毛耗子精!

不过看它现在这模样,却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人群中当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霎时间,称颂叫好之语,滔滔不绝于耳。

陈希夷则缓缓走上台阶,一边朝着张道孚挤眉弄眼的暗示,一边惊呼道:“哎呀呀,逸阳真人为了救治被这耗子精所害的百姓,竟然耗尽了心血,眼下心力交瘁,只怕是命不久矣啦!”

张道孚这才反应过来狸猫先前的举动是为何,当即配合道:“噢,没错,咳咳咳...”

“贫道此番耗尽毕生道行救治百姓,自知回天乏术,咳咳咳...恐不久后便要去往祖师爷跟前侍奉了。”

方才还阵阵叫好的众人,却是忽的停滞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大都转为悲怆与震惊,还有些许的不舍。

更有甚者,当场便伴着啜泣声落下了几行清泪。

见百姓真情流露,张道孚便也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老泪纵横道:“诸位莫要担忧,贫道早知今日有此一劫,见你们安然无恙,贫道便也能放心去了。”

“可真人,那陈公的庙子和神龛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却是陈希夷又添了一把柴。

张道孚心领神会,叹了口气道:“也罢,便不瞒诸位了,昨夜陈公托梦于我,只说贫道此间事了,便是功德圆满,羽化后可享一方香火供奉,而后竟欲将那庙祠传给了贫道。”

“可贫道自知无才无德,难堪此大任,便几番推诿,可陈公不依,仍旧将庙公的位子传给了贫道,贫道虽汗颜,却也只能无奈接下了这份嘱托。”

“不过而今再想来,贫道也算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这世间了。”

陈希夷此刻也适时地跳了出来,指着被人遗忘甚久的神龛惊叹道:“快看,这神龛里的金身造像,还真是逸阳真人的相貌!”

“我就说好端端的神龛和庙子的牌匾怎么会改了名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现下想来,那耗子精还当真是坏的透骨,竟然想着谋篡真人的庙祠!”

“呜呜呜...若不是那耗子精作祟,逸阳真人也不会为了救我们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

趁着眼下百姓们都聚集在神龛前,陈希夷立即旋身走向张道孚,悄声道:“差不多了,你一会儿带着狸大仙施展遁术脱身,嗯,就去南边的荒山等我。”

张道孚几乎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随后便仰天长叹了一声。

接着转头将大弟子张献喊到跟前,道:“青阳,即日起你就是如意观的观主了,为师这便去了。”

张献却皱着眉,满是不信道:“可师父,你明明中气十足,气色也比在山上时好了许多,眼瞅着年轻了何止十岁!怎么说走便要走了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