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这样的态度会把人惹恼,但等真的又见到方清月皱鼻子、拧眉头、鼓腮的一连串微表情,成辛以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又似有一丝丝类似恶作剧得逞后的上瘾心态。
以前他向来不会这样故意招惹她。
不管是十年前没原则的宠溺,还是十年后冷冰冰的不搭理,都不像这样。
可经过了前天晚上短暂又久违的独处,他隐隐感觉这种幼稚心态越来越跋扈,无根无据,就像一只重新开始嚣张膨胀、却又拼命克制着,谨慎注意不能任由自己上升得太快的气球。
他面上不动声色,又继续盯了她侧脸新换的创可贴半晌,才抿紧嘴角,随手把剩下的大半截烟头插进烟灰缸里,打算从卷宗里再抽几张照片出来。
但还没等碰到照片,她却突然“腾”一下子站了起来。
成辛以抬头,就见洁癖精的两弯柔媚细眉正紧紧拧成麻花,右手骤然从桌上弹起来,飞快拿起一边的纸杯,径直把他那杯剩大半没来得及喝的现磨咖啡全部倒进了烟灰缸里,浇灭还在不知疲倦冉冉盘旋的白烟,紧接着,又翘着小指头,满脸不高兴,无比嫌弃地捏起烟灰缸一角,把里面湿哒哒的烟灰烟头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里。
……
原来是烟灰缸太满了。
他熄烟向来随意惯了,烟头没有完全灭掉,才会让她像个消防安全警铃似的,倒他咖啡帮他灭烟,又难抵洁癖本能,忍不住帮他倒烟灰。
成辛以努力板着脸,抑制笑意,不让它从眼底溢出太多,顺手从桌子另一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原意是想给洁癖精擦手,但她接过去后,擦的却是烟灰缸的泥泞内里,转来转去擦了半天,把脏纸巾丢掉,又气鼓鼓地把烟灰缸放到离他最远的一沓卷宗顶上,才又盯着他。
见他没动,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纸巾盒。
但他招惹之心已然肆起,故意装作没懂她的意思,即便被她瞪着,两手也依旧懒洋洋摊开,一动不动。
于是方清月只好郁闷地站起来,踮脚弯腰、伸长手臂去够纸巾。
他的办公桌比她的那张更大,上面又堆满乱七八糟的卷宗,周遭地上也好似叠罗汉堆积木一样全是纸箱子无法落脚,不好绕过去。等她终于吃力拿到纸巾了,一手扶着桌子想直起身子,余光就瞥见他的视线方向有些异常。
……
反应过来他看的是哪里,她的动作僵住一瞬,立刻抬手压住自己的领口,气愤地站直,瞪他。
天气太热,她外面套着严实保守的防晒衣,里面就只随便穿了一件短款贴身的工装背心,刚才在他面前不经意弯腰,松松垮垮的外套领子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地心引力诱惑了下去,也不知道被他看到了多少。
而且……那眼神走势未免也太直白了吧,分毫不差追着她领口以下跑,丁点儿遮掩和避嫌都没有的么?明明她都已经站直了,他竟然还盯着她胸前不放,神情甚至坦坦荡荡,大方得仿佛正在看的是一堆普普通通的卷宗。
“你看什么!”
成辛以耸耸肩,这才终于把目光落回卷宗上,勾了勾唇。
“没看清。”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呢,怪我起得太快了。”她忿忿不平地讽刺。
“没关系。”
浅青色下颌骨微微起伏,似乎真的在表达出诚恳的宽恕。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不发作,重新坐下来,就见他把三张不同脚印的照片逐一慢慢抽出来,放到她面前。
“许东、和编号0.5。”
足迹鉴定报告昨天就已经出来了,已经明确的是,现场存在除了四名员工和死者之外的第六种足印。但成辛以依然像在前天开会时一样,坚持将这两组编为第0.5号。在这点上方清月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自然清楚他研究脚印的习惯,也知道他会用这种编号方式的原因——
开会时说得仓促简单,估计是他懒得费口舌解释。死者的脚印是编号“1”,在场的四个目击者逐次编号“2”到“5”。而这两枚,不属于编号1到5,却并不用象征未知的“X”来编号,而选择使用非整数,是因为他认为这两组脚印是在场已有完整足印的某个人所伪造的。
“你觉得,伪造足印的人就是许东?”
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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