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都,左相府。

江连天正在书房中,审阅送来的文书。

身为左相,他一直很勤勉。清廉、耿直、敢担当,是别人对他的评价。甚至偷偷给他个外号,江无私。

这些他都知道,而且有点窃喜。

青史留美名,是每个臣子的向往。他为政几十年,官居一品,将来卫国的史册上,正该有他一笔。

江无私,这三个字名垂青史,感觉一定很好。

他想着想着,不由微笑。

“大人?”有人敲门。

听到这个声音,江连天皱起眉。是罗信?他来做什么?

“进来。”

门开了,果然是罗信。

“你来做什么?”江连天看着他,十分不悦,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多少次,不是万不得已,不许来我这里!”

然而,罗信的回答令他吃惊:“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太平寺……被端了。”

哗啦!

文书落一地。

江连天几乎是跳起来的,连茶杯都打翻。

他几步奔至门窗,往外张了张,挨个关紧上闩,又奔回来,盯住罗信,狠狠问:“怎么回事?!”

“回大人,昨夜买家来提货,出清了最后一批。一切都很妥当,刘大同也这么说。可今儿一早,忽然就变天了。”罗信擦着汗,脸都吓白了,“我今早过去,太平寺没人了,没……活人了,只有死人。”

“什么?!”

江连天一听,脸也白了:“死的是谁?刘大同他们?”

“不是,没有他们。”罗信摇摇头,心有余悸,“我去的时候,寺里正往外运死人。死的是六个僧人,还有一些黑衣人。等人走光了,我偷偷进去,只看见一地血。”

“黑衣人?哪来的黑衣人?”

“不……不知道。”罗信苦着脸,说,“看情形,像是黑衣人突袭,却中了机关。”

“机关?哪来的机关?”江连天瞪起眼,头都晕了。

太平寺内除了僧人,本该只有五个人,刘大同和他的护卫。可如今,该有的没有了,却有许多不该有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黑衣人?!什么机关?!刘大同他们呢?!

江连天只觉得,脑子轰轰一片,连想都不会了。

“大人,兴许刘大同机警,发觉有人突袭,所以设下机关,自己跑了?”罗信说出他的猜测。

“放你娘的屁!刘大同会设机关?母猪都能上树了!”江连天急了,破口大骂。左相的身份架子,早抛到九霄云外。

他在房里乱转,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怎么好?

怎么好?!

私下与郢人交易,偷售卫军武器,是他最隐秘的买卖,他一直很谨慎,没任何人知道。

可如今,他的买卖被端了,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买家呢?走了么?”他忽然想起,急问。

买家身份特殊,如果被抓,麻烦可大了。

“只怕还没走。”罗信白着脸,冷汗直流,“各个关口上,都有咱们的人,我已全问一遍,没人见过买家出去。”

嘭!

江连天晃了晃,跌坐进椅子。

完了!

真的完了!

买家还在,武器也在,人证物证都在外漂着,万一被谁捞去,他就死了!还有刘大同,还有那本帐,全都不知所踪。

他坐着,想着,脸越来越白,简直像个死人脸。

“找,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来!”他自言自语,不停重复。

“大人,找刘大同?”

“找所有的!刘大同、护卫、帐本、买家、武器,只要有关的,全给我找回来!”他捶着椅手,狠狠道。

“是。”罗信领命。可是,要去哪里找?他真的不知道。

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

“滚!”江连天大吼。这个时候,谁来给他添乱!

门外静了。

过一小会儿,有人轻声说:“相爷,佚王来了。”

佚王?

江连天一愣,那个闲人来做什么?

虽说是闲人,可他是当朝皇叔,就算他来拆相府,也没人敢叫他滚。

江连天叹口气,只好起身。

正厅内。

宇文初神清气爽,闲散悠然。这个闲人,气色一向很好。

江连天暗恨,走上去,深深施礼:“佚王殿下光降,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左相大人客气。”宇文初哈哈一笑,瞧着他,忽然问,“大人病了么?气色这么差,莫非害了疟疾?”

真好口彩。

他更恨了,勉强堆起笑:“多谢殿下关心。老臣虽然老迈,还不至于害那个病。”说着,他一抬手:“殿下请上座。”

二人落座。

宇文初第一句就说:“今日有个大事,左相可听说么?”

“什么大事?”

“洛王捉了奸细。”

“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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