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外。
一个少年正徘徊。
他青衫朴素,白生生的脸上,有种单纯书卷气,正东张西望,朝营内瞧。
这就是卫营。
井然整肃,真是军纪森严。他一边看,一边感慨。
“喂,你跟我来。”一个士卒过来。
他立刻跟入。
走到一座帐外,士卒回头说:“进去吧,大帅在里面。”
“多谢大哥。”他很有礼。整了整衣衫,大大方方走进去。
里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轻裘缓带,斜靠在上座,俊美又懒散,像正晏乐的贵族子弟。而在上座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少年愣了。
军纪森严的卫营内,会见到这种局面,实在令他吃惊。那个人就是大帅?真是……看不出来。
“你有良策破关?”大帅问。
“是。”
“说来听听。”大帅笑眯眯。那个语气中,竟有丝轻佻。像见了献唱伶人,叫他唱个曲儿来听听。
这感觉委实不好。
少年暗叹气,却仍十分恭敬,躬身道:“回大帅,关内有条河,守关将士的饮水,都从那河中取。”
“你让我投毒?”
“这个……大帅英明。”少年挠挠头,讪笑。他还没说,就被看破了,这大帅倒真聪明。
“唔,此计不错。”大帅点头,称赞道,“待我破关入内,找到那条河,一定尽情投个几十斤毒。”
“咳!”一旁,那个少女轻咳,似乎想笑。
少年垮了脸。
原来,大帅在挖苦他。
可他还没说完!
“回大帅,投毒不须入关。只要投到上游,在关外即可。”他又说。
大帅笑了:“关内那条河,叫三元河,源头虽在关外,但离此极远。而且,郢人十分重视源头,生怕有人破坏,设了驻军看守。你献计投毒,一则源头太远,二则有兵守备。投毒一举,贵在神不知鬼不觉。我军如去投毒,千里迢迢不说,还会惊动郢人。弄不好,打上一仗也投不成。如此一来,投毒还有何意义?”
大帅笑得懒洋洋,可说出的话,却像百步飞刀,精准无误。
少年暗暗心惊。
好厉害!
圣人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来,这位大帅亦然。
“大帅明鉴万里,令人敬佩。”
少年又开口了,他非但没慌,反而两眼发光:“可是,大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元河的源头,非止一个!”
大帅挑起眉。
“离此不远处,有座长菁山,山中有个密洞。洞内有条地下河,穿山而过,直通关内,汇入三元河。”
少年说着,眼底光芒越盛:“地下河汇入之时,支流细小,郢人从不关注,更不设防。而在长菁山上,那个密洞幽深,知道的人更少。从彼处投毒,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帅听了,眼底也闪起光。
“既如此幽密,你怎会知道?”一旁,那个少女忽问。
“因为我是郢人,我了解此地。”
“比别的郢人都了解?”
“是。”
少女笑了,摇头道:“一个最了解本国的郢人,却引外敌入侵。这个因果关系不好,很不好,让人无法相信。”
少年苦笑:“很多时候,越了解就越失望。只有最了解的人,才会绝望。不破不立,也许是绝望的转机。”
“呵,又来个等转机的。”少女莫名一句,看向大帅。
大帅摸摸鼻子,问:“你叫什么?”
“白无名。”
“好名字。”大帅笑眯眯,又问,“你献此良策,有何要求?”
“没有。”他摇摇头,淡然道,“我一介游士,别无他求。只恨故国腐朽,想借个机会,摧枯拉朽而已。”
“很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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